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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又追来了几位官家夫人,杨氏拉她们过来评理。
这几位官家夫人不想惹事,可但对于定国公府的家务事又相当好奇,竟然都原地停下,要听唐梦芙解释。有一位中年夫人说话还很直率,「杨夫人再怎样也是位国公夫人,你的侍女说她叽叽喳喳的,这不合适吧?」
唐梦芙和她们叙了寒温,笑着说道:「这天气还冷着呢,林间居然已经有鸟了,诸位请看。」向含笑使了个眼色,含笑会意,从地上捡了粒小石子抬手射入旁边的树上。破空声之后,两只黑色的小鸟自树枝飞起,啾啾啾的叫着,展翅飞向高空。
「叽叽喳喳,说的是这个。」唐梦芙笑道。
那几位夫人不好意思,「对不住,方才我们也并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有疏漏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唐梦芙彬彬有礼,并没有得理不饶人。
那几位夫人陪过不是,快步走了。
唐梦芙揶揄的道:「含笑说的是鸟,某人却以为是说她,是不是也太爱自作多情了?」
宛星帮着唐梦芙恶心杨氏,「连奴婢这样的身份都不会拿自己跟只鸟比的。也不知有些人是有多蠢,别人说鸟,她偏以为是说她。」
杨氏被气得脸都青了。
「夫人,您别和唐夫人生这个闷气了。到了太后娘娘面前,让太后娘娘替您做主,比什么不强?」侍女见势不妙,忙苦口婆心的劝她。
杨氏脸色略和缓了些,「见了太后娘娘,便不是这样了。」
杨氏信心十足的见崔太后去了。
杨氏自从上次受伤直到现在,都是被关在定国公府的,不许随意出门。这回本来定国公要替她报生病的,但崔太后亲自派人宣召,推拒不得,才让她来了。
唐梦芙到了安寿宫,崔太后也在,杨氏已在崔太后面前站着了,一幅毕恭毕敬又受宠若惊的奴才模样。崔太后很难得的对唐梦芙露出笑脸,「杨夫人和她夫君定国公破镜重圆重温旧梦的故事你知道吧?这样的一段佳话,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很喜欢,对不对?」
崔太后这分明是在逼着唐梦芙承认杨氏了。
慈圣太后和黄氏、含黛都替唐梦芙担心。
唐梦芙当然不可能点头承认,若是不承认呢,又有忤逆崔太后的可能。崔太后现在是瞪大眼睛要挑唐梦芙的毛病呢,言语稍微不慎,便有可能被她抓到把柄。
唐梦芙笑得天真烂漫,「什么破镜重圆重温旧梦,我不知道呀。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太后娘娘可以讲给我听听么?」
崔太后拉下了脸。
黄氏和含黛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暗暗好笑。福儿这小机灵鬼把崔太后问她的问题,换成了她在问崔太后问题,这么一换,她便主动了啊。
「这段佳话哀家也没听说过。皇嫂,不如你讲给咱们听听,如何?」慈圣太后颇感兴趣的说道。
「我们洗耳恭听。」含黛和黄氏都笑。
崔太后没办法,只好吩咐杨氏把「佳话」讲一讲。杨氏不敢违命,忙把她和定国公早年间编过的那套说辞拿出来了。只是年头长了,她这位国公夫人事情又多,有些细节也记不清楚,磕磕拌拌,未免不大流利。
唐梦芙认真仔细的听着杨氏说话,时不时抛出一个她关心的问题,「媒人是哪位世交叔伯?贺客有哪些位?新婚次日认亲,你共见了多少位尊长?老定国公当时还在,他喝你的媳妇茶了么?」杨氏听她问得如此仔细,惊出了一身冷汗。
唐梦芙这是想做甚?用心险恶啊。
「有些细节,我也不大记得了。」杨氏歉意的、温柔的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佳话,那些细节岂不是应该在睡里梦里日日回味的么,怎么会不大记得了?」唐梦芙似笑非笑,声音比杨氏更温柔。
杨氏神色一滞。
安庆宫中,新帝心情愉快,下旨诸官员不必拘束,可尽情畅饮、叙话。定国公张克是勋贵,左佥都御史宋崇义是文官,两人的座位本离得甚远,但几杯酒下肚之后,不知是谁起哄,「定国公和宋御史本是至亲,十几年不来往,岂不生份了?不如趁着今天这大好时机,和好了吧。」
便有好事者「咦」了一声,殷勤请问:「定国公和宋御史是什么亲戚?为什么十几年不来往?什么,这二位大人竟然是郎舅?宋御史之所以十几年不和定国公来往,是因为定国公以妾为妻?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啊。」惊得连连倒吸冷气。
定国公没想到多年之后在宫庭宴会上有人会公然谈论他的家事,不禁惊惶失措。
男人也八卦。定国公府的这些隐私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不知道的便虚心请教,知道的人便或小声或大声的讲述,场景热烈。
不少人向定国公投来轻蔑的、厌恶的目光。
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洁身自好。这世上喜好美色、纳妾置婢甚至流连于章台楚馆的男人多了去,但以妾为妻有违礼法,但凡稍微讲究点儿的人家都做不出这种事情。这些人因此看不起定国公,也就毫不稀奇了。
这席间的议论太过热烈,也传到了新帝的耳中。
新帝年轻,听了这事大概是感兴趣,命人把宋崇义传到面前亲自询问。宋崇义这口气已经憋了十几年,早就憋坏了,跪在新帝面前,满脸悲愤之色,「陛下,臣要告御状!定国公张克骗婚!他本是娶过妻的,却欺骗我宋家,说他尚未婚配,骗得我妹妹为妻!」
定国公的座位离新帝不远,宋崇义又语音高亢,所以他一字一字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周围的人刷的一下子全向他转过脸,一道道目光如火焰般灼热的射到他脸上,定国公那般儒雅温文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定国公离席拜倒,额头冒汗,「陛下,臣并无骗婚之意,臣原配杨氏当时和臣失散了,生死未卜……」
宋崇义冷笑,「你既已娶过妻,和你失散了,生死未卜,向我家求婚时难道不应该把此事言明?为什么欺骗我家,说你从未婚配,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我,我以为杨氏已经不在了……」定国公汗水一滴一滴滴到光洁可映人影的青砖地面上。
宋崇义大怒扬眉,厉声道:「你发妻即便不在了,难道不应该向我家言明,你求娶的是继室?张克,我宋家世代书香,我妹妹是先父先母掌上明珠,若知你已娶过妻,便是拿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将我妹妹嫁你为继室,填杨氏的房!」
新帝蹙眉听着,命大臣们畅所欲言。
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贾向曦站起身,仗义直言,「原配继室,差别甚大。譬如我贾氏族中若是嫡女,便只肯嫁做原配嫡妻,继室是万万不肯的。定国公向宋家求婚之前不肯声明他已娶过妻,那的确是骗婚无疑,请陛下予以严惩,还宋家一个公道。」
「臣附议。」
「臣附议。」
都察院的官员,六部六科的官员纷纷附议。
一名急性子的青衣官员大声道:「头婚还是二婚,这差别可大了。明明娶过了却隐瞒不说,这就是骗婚,没什么好辩论的!」
「堂堂定国公府,居然骗婚。」不少官员都表示愤慨。
「定国公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骗婚啊?」有人奚落笑话定国公。
「我,我……」定国公汗出如浆,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宋崇义这怒火已憋了十几年,一旦爆发出来便不同寻常,眼神如电如火,「陛下,臣不光要状告定国公张克,还在状告他的父亲,已经过世的老定国公!老定国公威名赫赫,世人敬仰,可当年定国公府向我宋家提亲时,婚事是他老人家主持的,他从没向我家说明实情,也是骗婚!」
定国公愕然抬头,「你告我也就罢了。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罚我也好,总之我无话可说。可你怎地把我已经过世的老父亲也牵涉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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