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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让她甘愿做这些?
是他。
只要能找回他,无论多辛苦,她都能吃苦当吃补。
「我一开始不知道金丝蛊是啥玩意儿,如果牠是虫类的一种,我会怕牠,因为我从小被虫吓破胆,但是我现在知道金丝蛊是什么,我不会怕牠。」她朝他微笑。
「妳知道金丝蛊是什么了?」他还没有机会向她说明金丝虫为何物。
「牠是你的救命恩人嘛。」没有牠,现在的她,应该只能抱着他的尸体哭,她没有任何理由讨厌牠,她甚至比谢天谢地更谢谢牠。
金丝蛊,是蛊族圣物,蛊族人却因为牠,近乎灭族。
金丝蛊,是蛊族父母送给孩子的礼物,盼望金丝蛊的保佑,能让孩子健康长大,蛊族孩子却也为牠,饱受贪婪外族人的赶尽杀绝。
金丝蛊,让他沦为药人,全身上下皆是毒,虽可救人,也可杀人;金丝蛊,让他受尽非人折磨之后,仍无法求死解脱;金丝蛊,让他成为赫连瑶华觊觎的救妻良药,欲杀他取心──他对金丝蛊的爱与恨,复杂难分,他感激牠让他活着,有机会遇见她;他又恨牠让他痛失家人族亲……
她却……用了一句话,消弭掉他对金丝蛊的恨。
牠是他的救命恩人,牠尽牠最大的力量,保护他,牠不求回馈地反刍血肉,吐出成丝,缝合他每一处伤口,牠并不懂人间险恶,牠只知道牠要守护这具喂养牠出生的身躯,他对牠而言,是个差劲的主人,他的伤,要耗费牠吐丝的力气,他伤得多重,牠便多疲累,若有朝一日他死去,也是牠已经负荷不了,吐尽蛊丝而亡。
他凭什么否认掉牠的努力?牠让他活下来了呀……
牠让他活下来了,还能继续见到欧阳妅意呀。
「牠救了你,我感谢牠,衷心感谢牠,我收回我上次污蔑牠的那三个字,我跟牠道歉,请牠不要生我的气。」她认真地对着他的胸口双手合十,外加鞠躬弯腰。
多率真温暖的女孩,她让他的心,几乎要化掉了,睡在心窝的金丝蛊,彷佛因而醒来,听见她说话,被她感谢,整只乐融融又害羞地扭捏蠕动,带来搔痒酥麻。
「妅意……」他只能挤出这两个字,用了最深刻的感情,在嘴里喃着。
「再不走真的不行了,我刚打开石墙,那声音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我担心有人会听见,引来守卫会很麻烦。」欧阳妅意这一次如愿拉他奔出走道,古初岁没再拉回她,而是乖乖尾随她身后,让软嫩柔荑与他十指缠绵。
书房外,灯火通明。
最糟的情况,被她说中。
本想悄悄救走古初岁,不惊动赫连府里半个人的天真妄想,完全破灭。
赫连瑶华率领一群执刀守卫,在书房外形成天罗地网,等候擅闯暗牢的小老鼠自己乖乖自投罗网,暗牢没有第二条路可逃。
等久了,小老鼠总是会出来。
只是赫连瑶华没料到,那只小老鼠竟会是近几日为爱妻梳发的小婢女。
「妳为什么会在这里?」赫连瑶华不眼拙,瞄向两人紧扣的手:「妳是卧底?」
「我是来救他的!」欧阳妅意无惧地回瞪他,并护在不懂武艺的古初岁身前,谁敢动他,就得先拚过她。
「欧阳妅意?」赫连瑶华稍稍沉吟,猜出她的身分,同时也肯定了他的猜测。之前她来为绮绣梳髻,他当她是无关紧要的小婢女,没问过她的名与姓,现在想想,是他疏忽了。
「你怎么认识我?」她欧阳妅意威名远播哦?
赫连瑶华指向古初岁,道:「他在将死之前,最挂念的人,正是妳,欧阳妅意这个姓名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听过。若非发生大夫群体毒发身亡事件,我应该已差人前往严家当铺去向妳交代他的遗言。现在,妳在这里正好,我省下一趟功夫,直接向妳知会一声,下回他死,我就不另行通知。」赫连瑶华笑得阴沉,那张脸,即便镶有一双笑弯的黑眸,也没能变和善,只有在面对白绮绣时,那股邪佞,才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说,希望妳好好保重自己,他无法再陪伴妳,要妳忘掉他。」
果然很像她认识的古初岁会说的话。
她瞟瞄古初岁,用眼神质问他「 这种蠢话你也说得出口?什么叫保重我自己?什么要我忘掉你?你记着,这笔帐,晚点跟你算! 」,古初岁则是歉然苦笑。
不过,她听听就算了,不会当真。
因为,她和古初岁都会离开这个鬼地方,毫发无伤的,离开。
交代遗言什么的,全是多余,要交代,也请等到两人白发苍苍,都七老八十,活够了,爱够了,没有遗憾了,再来交代。
「说完了?」她挑眉,赫连瑶华笑着颔首,她才又耸肩,「说完我们可以走了吗?」她好声好气问,天真希望双方人马能有话好好说,她也能省下功夫。
「当然不行。我不会让妳带走他……至少,活生生的他,是不可能。」所以,死心吧。
「谈判破裂。」欧阳妅意一点都不意外,手里细鞭全数抖开,书房够大,鞭子再长也没问题。「那就开打吧。」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双方意见不合,各有各的坚持,就用武力分高低,赢的人说了算。
赫连瑶华不改笑颜,弹指,轻喝:「男的不许杀,女的不用活。」
原先伫守在他身后的守卫,冲至赫连瑶华身前,亮晃的几十把大刀,全对着欧阳妅意。
偷袭不用先报备,欧阳妅意第一鞭甩向最右侧的守卫,马上撂倒一个,其余守卫冲杀上前,双鞭对众刀,开始混战。
欧阳妅意一身武功是和铺里众兄长们学来,虽然她偶尔爱玩、偶尔偷懒,但基本功练得扎扎实实,双鞭耍来利落灵活,左边细鞭朝屋梁一绕,她借力使力,把细鞭当秋千,轻盈如燕的身躯飞腾在半空中,绣鞋一个接一个分送脚印子给守卫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踢得畅快淋漓,她再一记翻身,收回左手细鞭的同时,直接以细鞭在蹲低身势的螓首上方画一圆弧,鞭子所到之处的人与物,都尝到了细鞭威力。
「抓住左右两边细鞭,困住她。」赫连瑶华好整以暇坐在战局外,下达命令。
细鞭宛若她的羽翼,助她飞翔、助她满屋子乱跑乱跳,那么,折断翅膀,看她如何再飞。
「妅意当心!」古初岁无法坐视不管,他并不害怕在身旁挥舞的刀光剑影,反正受再重的伤,他都能立刻痊愈,他可以成为她的盾,挡在她面前,为她阻挡所有攻击。
他看见两名守卫以虚晃的招式掩护另外两位守卫从身后窜出,欧阳妅意细鞭击倒前头两位替死鬼时,细鞭上的金刚钻走势转弱,足以让后头真正发动攻势的守卫一把捉住细鞭。
细鞭末端是牢系在欧阳妅意腕间,细鞭被擒获,反倒使她沦为他人缚绑的禁脔,动弹不得。
她身形小巧,胜过男人们的笨重,相对的,她败给男人的蛮力。
「妅意!」在危机之际,尉迟义的声音如雷响起,破窗而入。
救兵到了!每夜都会跑一趟赫连府,帮她寻人的尉迟义,来得正是时候!
「义哥!」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开心于见到尉迟义!
「阵仗这么大?」书房外,还有不断调派过来的守卫,打也打不完。他尉迟义一入府,就被府里聚集的人潮吸引过来,果然一进来,便证实了他的臆测──欧阳妅意遇上麻烦了!
「义哥先救我!」欧阳妅意嚷嚷。快替她打趴捉住她细鞭不放的两只家伙啦!
「好好好。哪有什么问题──」尉迟义正吊儿郎当想嘲笑欧阳妅意被左右拉开双臂的蠢样,活脱脱就像是稻田中央插着赶鸟的稻草人,哈哈大笑还没来得及脱口,倏忽一道人影站在欧阳妅意身后,探向前的手掌,挑高她的下颚,一柄薄利匕首,滑过她的咽喉,银白色匕身,瞬间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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