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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柿正想找点话来补救, 便见眼前漂亮得祸国殃民的男人垂着眼,勾起了唇。
“应该是吧。”
……应该?
闻柿眼神定着他, 凝神时看清他下眼睑一颗小小的痣,呼吸稍停顿一秒,蹙眉。
生病的人思维本就不流畅,这让此时的她更难去揣度这狐狸话中的意思。
应、该、吧。
肯定或否定都罢了, 却非得说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闻柿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偏偏思绪抓不住, 像雾气一般丝丝缕缕。
谢书程的瞳色在日光下偏浅, 是很漂亮的棕褐色,闻柿与他对视时, 却偏生觉得,里头藏着的情绪, 她一眼望不到底。
两人就这么对视须臾, 最终还是闻柿先败下阵来,移开视线。
她生硬“哦”了一声,匆忙转头,“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就走了。”
垂在身边的手腕却在这一刻被人慢条斯理地握住。
“都糊涂成这样了,”谢书程从容道, “不如我送你一程?”
明明这些时日过去, 她早就该习惯谢书程这样动不动的肢体接触,但这回她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他的手掌比以往更灼热,灼得她身上也有点热,心底隐约升起些逃掉的念头。
发烧了吗?闻柿感受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
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谢书程朝她又靠近几步,低头,“体温不对劲吗?”
男人凑近时收起了方才调笑的从容,眉心浅浅蹙起,离她更近了些,近到闻柿被感冒影响得不灵敏的嗅觉,也闻到了他袖口传来的清冽冷香。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贴上了她探温度的手背。
这样一来,两只手都被他控制住了。
闻柿抿起唇,不习惯地挣开他的手,“没有。”
也没发烧啊。
怎么脑袋真有点乱。
以致于跟着谢书程走到了车前,她才反应过来是可以自己回去的。
坐进车里,谢书程问她:“去哪儿?”
“先回学校一趟吧?”闻柿想了想,说,话落时鼻音浓重。
“你都这样了学得进去?”谢书程持怀疑态度。
“还行吧,感冒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话音未落,闻柿突然感觉头顶传来一股下压的触感,嗓音一顿,拧着眉望向伸手过来的谢书程:“你干什么?”
“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谢书程满意地收回手,目视前方,神色极为自然,“待会儿我直接送你回家。”
“……”
霸道得要死。
“或者,你想去我家歇着也行?”感觉到身边少女不满意的情绪,谢书程淡淡笑了笑,又说。
闻柿默了默,终于忍不住喉咙的痒意,咳嗽了一声,嗓子更哑了,“回我家吧。”
随后她理了理被揉乱的发顶,猛地反应过来。
……刚才他是不是摸她头了?
闻柿侧眼瞥了瞥他不似一开始见面那种笑里藏刀,而是终于餍足放松的神色,心脏跳动又有些失序。
……像他这么一个对谁都无心薄情的人,真的会这样吗?
-
谢书程对闻柿小区的地址简直熟门熟路,停到她单元楼楼下,说,“到了。”
闻柿身体不舒服,搞得有些晕车,一直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眼,发现车已经在路边车位里熄了火。
她已经能熟练读出谢书程这些做法里的隐藏含义,趁着对方还未开口,她捏了捏手里装着药的袋子,作势便要解开安全带:“小谢总日理万机,我就不厚脸皮留您下来了。”
伸向安全带卡扣的手又被人轻轻按住。
“比起你来说,是我更厚脸皮些。”
谢书程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见羞耻,他向来这样随心所欲,深邃笑眼凝向闻柿,显得更像老谋深算的狐狸。
“……”
闻柿最终还是妥协了。
反正赵希彤不在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还是谢书程在送她回家那么多次的头一回造访她家,闻柿见他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有点儿没好气地哑着声道,“有些简陋,谢大少爷您多担待。”
谢书程习惯了她恭敬里藏着刺的口吻,问她:“饮水机在哪?”
“没饮水机,热水要烧,在厨房里,”闻柿还难受着,不管他,躺沙发上休息,“用旁边放着的矿泉水。”
也不知道这人要待到什么时候。
她半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想着,眼皮慢慢越来越往下耷拉,干脆闭眼,听着屋里谢书程的动静。
估计是去厨房烧水了,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水壶烧开的声音,不多时,她又听见厨房柜子被打开,谢书程应该是找着玻璃杯在哪了,没多问她。
接着就是脚步再次靠近的声音。
闻柿微微睁眼,望见谢书程离她越来越近,握着冒热气的水杯,立在了她的身边。
他俯身半蹲,距离拉近,男人过分有冲击性的五官在眼前放大,闻柿眼皮很轻微地颤了颤,问,“干什么?”
谢书程把手里杯子往她面前一递,一个字一个字,轻松而不容拒绝道:“吃、药。”
“……”
闻柿没想到谢书程还能记得这事儿。
她本来把手里那堆药就那么扔玄关,是想假装忘记,寻思着想起来就吃,想不起来就算了的。
没想到谢书程还记得这茬。
闻柿装聋作哑,别过头。
“别想着躲,”谢书程不给她装傻的机会,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和他对视。
一个心虚一个坦荡。
“……谢书程你松手。”
冰凉的指尖钳在她微微发烫的颊侧,闻柿瞪着他,想借此转移话题,却又听他呵笑一声。
谢书程垂下眼看她,跟商量晚饭吃什么一样的语气,“不然,我喂你?”
“……”
喂她?
闻柿瞳孔微微睁大。
这人也没有要去拿勺子的意思,要是真喂她,说不定是像这么掐着她下巴拿着碗直接给她灌下去,要不然就是……
刚想打消后头她觉得自己过分无厘头的想法,闻柿余光便瞧见男人像是真的要凑近杯子喝一口,她心脏狠狠一跳,立马伸手过去阻止他的动作。
这人怎么一天到晚老发这种百无禁忌的疯!
她喝还不行吗!
她夺过杯子仰头便咽下去半杯,水温是刚刚好入口的程度,但依旧消解不了里头的苦味,苦得她忍了半天才没能吐出来。
“你刚才想干什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谢书程身上,闻柿难受得眼尾都有点泛红。
“你不喝我就替你喝呗,”男人眨眨眼,昳丽的眼尾垂着无辜的弧度,“反正只是增强免疫力的,我也能喝。”
“……”
闻柿哽了下,“哦”了一声。
……提前说一句会死啊。
也不知道是想掩盖什么微妙的情绪,她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半杯都入了口。
少女因为药的苦味而不由自主皱起了脸,毫无防备的模样显得她比之以往更为生动。
谢书程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见此微微勾了勾唇角。
和上次处理伤口一样,她确实会忍,但也确实很怕疼,怕苦。
谢书程喜欢她这样不似平常绷着一张脸或是假笑或是抗拒的模样,可惜这表情最多不过一瞬,便会被她重新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