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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边争论一边走了进来,汗流浃背的和两只落汤鸡似得,只看得朱知差点儿心神不稳变回原形。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朱知确实疑惑了:“顾里,你不是县太爷吗?怎么把自己整的和码头上扛包的苦力似得?”
“呜呜呜,蜘蛛精,你这一天跑到哪里去了?找你好几趟都没找到。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新官刚上任,还没等烧三把火呢,就让人把我给点着了。县衙里是一个能指使的动的人都没有啊,那几个王八羔子还阳奉阴违,没办法,我只好和白云自己动手,清查账目仓库,处理邻里纠纷,升堂问案下堂签押……别提多苦了。就这样,还落了白云一顿埋怨。”
朱知被顾里抱住诉苦,见他嚎的凄惨,犹豫了一下就没甩开,一面皱起眉头喃喃道:“原来做官是这么难的吗?可当日咱们老家那个县太爷我觉着就很悠闲啊。”
“这里面一定有事故,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参详透彻而已。”顾里抹了一把头上汗水:“什么也别说了,先让我和白云洗个澡,阿蛛,你让厨子好好整一桌丰盛饭菜,昨儿没给白云接风洗尘,今日又害他跟我劳累了一天,说什么也要犒劳一下。”
白云子大概是真被累狠了,洗完澡换了舒适衣衫,面对着一桌丰盛宴席,这股气都没消下去,顾里看他气哼哼的样子,连忙举杯道:“那个……白云啊,你说咱们也有半年没见了吧?来,这第一杯酒,就为了庆祝咱们老友重逢。”
“为了庆祝咱们老友重逢?顾里你说错了吧?什么老友重逢?你只是为了庆祝自己找到一个好苦力对吧?我他妈就是自投罗网来的。”
“白云你这可就不对了啊,那我也不知道你会过来啊,更不知道我第一天走马上任,就会面对这么严峻的情况,是不是?人家为了兄弟都能两肋插刀,你就替我跑跑腿,至于这么抱怨吗?”
“呸!做你的兄弟真倒霉,人家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你是专门往兄弟的两肋上插刀。”白云子哼哼着,但手里的杯子仍然和顾里碰了一下。
气氛有些紧张啊。朱知叹了一口气,正要劝解一下,就见顾里眉开眼笑道:“你说对了,兄弟就是为了被插刀才会存在的嘛,就好像当初你在白云观,生意惨淡没钱吃饭的时候,不也拽着我给你当托儿?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托儿?不过是世人不识货,所以让你现身说法一下而已,哪一桩麻烦我没解决掉啊?”白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听顾里幽怨道:“蜘蛛精的麻烦你就没解决掉。”
“噗”的一声,白云子刚喝下的那口酒全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收拾自己,就指着顾里咬牙道:“你这厮真没有良心,这天下间你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帮你解决蜘蛛精的人……”
不等说完就住了口,怎么就觉着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呢?看向顾里,顾里也正眨巴着眼睛看他,暗道这心里怎么无端端的就觉着发虚呢?
“原来我是麻烦吗?”
幽幽的声音浮现。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顾里一转身抱住朱知,惊慌叫道:“没有没有,我才是大麻烦,阿蛛你英俊多金法术无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是麻烦?麻烦的是我,是我才对,所有事都是我惹出来的,你就是世间最伟大的蜘蛛妖,我对你的倾慕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白云子打了个寒颤,这边顾里拍了一大堆的马屁,一边紧张觑着朱知的面色,眼看对方舒舒服服把马屁都笑纳了,这才抹了一把头上冷汗:好险啊,真要把蜘蛛精这大金主给得罪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顾里,多日不见,你拍马的功夫简直一日千里啊。”白云子崇拜地看着顾里,却见这无耻家伙义正词严道:“什么拍马功夫?告诉你白云,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一片赤诚,你休要污蔑我对阿蛛的深厚感情。”
“闭嘴,这种话等吃完饭再说,我要吐了。”白云子的咆哮声在饭厅中回荡,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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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现在完全成了光杆县令,县衙中这些人完全不配合你,这竟然也能行吗?”
吃完饭,顾里将今天在县衙里受到的排挤和孤立具体说了一遍,这让朱知惊愕不已:“不对啊顾里,如果每个县衙的官吏都敢如此对待县令的话,那大夏好几千的县令,岂不都要成了摆设?朝廷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顾里啜了一口茶水,沉声道:“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件事很反常,就算他们有心算计我,也不该表现的如此肆无忌惮。我听见两个衙役议论说,县丞张强的岳父就在吏部,是一位实权人物,所以他的靠山很硬,我根本玩不过他。阿蛛,你还记得吗?昨日吏部那位文选司郎中,给我发放官印以及文书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十斤屎。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如今想想,他们说的靠山,应该就是这位郎中吧。”
朱知当然记得,那位倒霉的文选司郎中,就因为给顾里办手续时脸色难看了点儿,被无耻书生喋喋不休骂了一路,幸亏顾里骂人没有株连九族的习惯,不然那位的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要被骂的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只不过有一点白云子很疑惑:“如果按照你这种说法,那个郎中和张强他们显然是要把你给排挤走,可这个清丰县衙里已经死了三任县太爷,倒霉的不能再倒霉的官位,他们把你排挤走了,还有人敢来接手吗?”
别说白云子不理解,就是顾里也纳闷,蹙着眉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我没有阿蛛做靠山,皇上派给我这么个官位,我保准有多远跑多远,不能为了当官就不要命啊,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朱知:……
白云:…… “顾里你不觉得觉悟这个词儿用在此处很不合适吗?”
“不觉得啊。”顾里老神在在,感觉自己的脸皮似乎又厚了一些。
“行了,不要斗嘴,先说正事。我们仔细想想,一个倒霉到家的官位,有人接手就该庆幸了,可一众下属竟然肆无忌惮的要逼走他,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朱知扶额低吼。
顾里沉吟着道:“为什么?排挤长官的理由只有两个:一个是长官行事和他们格格不入,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他们自然要一脚踢开;另一个就是……他们想取而代之。”
“没错,就是这样。”白云子激动的一拍桌子:“顾里你总算是提出了一点有用的建议。照这个思路来看,如果是第一点的话,那就不对了,毕竟你初来乍到,他们对你的品性和做事风格完全不了解,多说会试探试探,不会这么摆明了态度就是要孤立你。如此看来,只有第二个理由能说得通,他们要把你挤走,然后取而代之,至于是谁要取代你,很可能就是那个张强,他的岳父是文选司郎中,要安排他当上清丰县县令简直跟玩儿一样。”
“可是他要这个官儿干什么呢?已经死了三个县令了,这就是个送死的差事,难道他不怕死?要上赶着来做第四个死鬼?”顾里挠的发髻都快散掉了,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这么一说,好像张强的确是不怕死,可他为什么就不怕死呢?”顾里也挠着发髻,忽听朱知道:“一个人如果不是一心求死,他就不可能不怕死,那张强可是了无生趣一心求死的模样?”
“了无生趣?我呸!”
顾里想起早上那个和人笑说在燕来楼与两个绝色歌姬胡天胡地了一夜的家伙就有气:“他昨晚还在妓院鬼混了一夜,还一心求死?我看他比谁都想长命百岁。”
朱知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顾里和白云子异口同声,如同两个尽职尽责的相声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