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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朦朦(出书版)(31)



“你——”他狐疑的望着我:“要做什么?私家侦探吗?”

“哦!”我笑了,转开头,不在乎的说:“是方瑜想知道。那车子里是个流氓,曾经用车子拦她,方瑜想知道了去告他!”

“真的吗?”书桓仔细的看着我:“好牵强的理由!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还是告诉我真话好些。”

“你能不能查出来?”我有些生气了:“能查就帮我查一查,不能就算了!我自有我要查的理由,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说实话,我没办法查。”他摇摇头:“不过,我有个朋友,或者他可以查。”“那么,你帮我查一下。”“很重要吗?”书桓皱着眉问。

“并不很重要,但是我希望能查出来。”

“好,你把号码写给我!”

我把那辆川端桥头所见到的小汽车的号码开了出来,交给书桓,他看了看说:“希望你不是在做坏事。”

“你看我会吗?”我反问。

“唔,”他笑笑:“靠不住。”

三天后,书桓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

“魏光雄,中和乡竹林路×巷×号。”

“好了,”书桓望着我说:“现在告诉我,你要找出这个人来干什么?”“不干什么。”我收起了纸条。

“依萍,你一定要告诉我!”

“那么,我告诉你吧,这人是雪姨的姘夫!”

“依萍!”书桓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有证据?”

“我只是猜想。”我轻描淡写的说。

“依萍,”书桓抓得更紧,他的眼睛深深的凝视我:“依萍,你饶了他们吧!”“哈!”我抽出手来,走开说:“我又没有怎么样,饶了他们?他们行得正又何必怕我,行得不正则没有我,他们也一样会遭到报应,与我何干?”

“那么,依萍,你答应我不去管他们的事!”

“你那样关心他们干什么?”我愤愤的问:“还在想念如萍是不是?”“依萍!”书桓默然的摇摇头。

“好吧,我正要到那边去,陪我去去如何?”我试探的问。

“不!”书桓立即说:“我不去!”

“怕见如萍?”我问。“是的,怕见如萍。”他坦白的说:“无论如何,我对不起如萍,我不该追了她,又甩掉她!”

妒火又在我胸中燃烧,我烦躁了起来。奇怪,我对书桓的独占欲竟强得超乎我自己的想像,就连这样一句话,我都觉得受不了!我无法忍受他为如萍不安,这使我觉得他对我不忠。最起码,如萍在他心中依然占有一个位置,否则,他就根本不会对她负疚。这种思想牢牢的控制着我,我甩甩头,向门口走去。“你到哪儿去?”“那边。”“依萍,”他追了上来:“你想把刚刚得到的情报抖出来吗?”“不,只是想看看爸爸!”我大声说,不耐的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为他们担心,告诉你,书桓,我的力量还不足以粉碎他们!假如你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尤其是你对如萍又不能忘情……”“依萍,”他打断了我,皱着眉说:“你怎么变得这样小心眼?学得如此刻薄!”“我刻薄?”我挑起了眉毛。

“好了,好了,”他立即偃旗息鼓:“算我说错了,我道歉,别生气,小姐,最好我们别再吵架了。”

我咽回了已经冒到嘴里的几句气话,别再吵架了。真的,我们吵的架已经够多了。我默默的走到玄关去穿鞋子,何书桓跟了过来,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我。我穿好鞋,看到他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又对自己待他的态度感到抱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那样爱他,为什么又总要挖苦他,挑剔他?弄得两人都不愉快?于是,我把手按在他的手上,歉然的笑了笑:

“书桓,我很快就会回来。”

“你到底去做什么?你父亲又没有派人来叫你。”

“病好了之后,还没见到过爸爸,而且,我也想出去走走了,关了这么久,多气闷!”

他对我摇摇头:“依萍,我知道你不会想念你爸爸的,你对他没有这样深的感情!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心里一定有个坏念头。依萍,你第一次的报复举动差一点葬送了我们的爱情,请你听我一句,别再开始第二次的报复。”

“你别说教,好不好?难道我不可以去看我父亲?”

“当然,你可以。”他闷闷的说。

我注视着他,对他微笑了。把头凑过去,我安慰的低声说:“再见!乖乖的,帮我在家里陪陪妈妈!”

“我知道你去干什么,”他依旧闷闷的说:“你想去看看雪姨她们的脸色,你又在享受你的胜利。”

“我的什么胜利?”“你又把我抢回来了!”“哼!”我冷笑了一声:“别把你自己估得太高,大家都要‘抢’你!我可没有抢你哦!”

“好了,又损伤了你的骄傲了!”何书桓说,把我拉过去吻我,轻声说:“早些回来,我等你!”

我走出家门。这正是下午,太阳很大。我叫了一辆三轮车,直驰到“那边”。是的,我又要开始一次报复了,我已经得到雪姨的秘密,还等什么呢?他们曾那样欺侮过我,折辱过我,压迫过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站在院子里,我嗅着那触鼻而来的玫瑰花香,复仇的血液又开始在我体内奔窜,使我有些兴奋和紧张起来。

客厅中很安静,这正是午睡时间,大概其他的人都在睡午觉,客厅里只有尔豪一个人,(难得他居然会在家。)正在沙发椅中看报纸。看到了我,他的脸色变化得很快,马上显得阴沉暗郁,冷冷的望着我。我走进去,旁若无人的把手提包放在沙发椅子上。尔豪按捺不住了,他跳了起来,怫然的说:“依萍,是你?你居然没病死?”

我一愣,立即笑了起来,想起那一晚,他曾怎样嘲谑我,使我感到一份报复性的愉快。怎么样?书桓到底回到了我的身边!他的愤怒让我觉得开心,我神采飞扬的挑挑眉毛说:

“我非常好,你们一定也过得很好很愉快吧?”

“当然,”尔豪说:“我们这里没有人装病装死。”

我有些生气了,但我仍然在微笑。

“如萍在家吗?我特地来找她的,”我怡然自得的说:“我预备十月结婚,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请如萍作女嫔相最合适,如果她在家,我要和她商量商量!”

我这一棍够厉害,尔豪顿时涨红了脸,他伸着脖子瞪着我,像只激怒的公鸡。好不容易,他才压制着怒气,吐出三个字来:“不要脸!”“不要脸?”我笑了,愤怒使我变得刻薄:“这屋子里倒是有个很要脸的女孩子,正躺在医院,为了打掉没有父亲的孩子!”尔豪的脸色由红转青,停了半天才点点头说:

“依萍,你的嘴巴够厉害,我承认说不过你!但是,别欺人太甚!”说着,他转身向屋子里走去,走到客厅门口,又转回头来,慢慢的加上一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知足一点吧!”

我望着他隐进屋里,不由自主的愣了愣。但,接着我就摆脱了他所加予我的那份微微的不安,大声的叫:

“爸爸!在家吗?我来了!”

爸爸几乎立刻就出来了,夏天他总喜欢穿长衫,一件府绸长衫飘飘洒洒的,满头白发,再加上那支烟斗,他看来竟有几分文人的气质。在不发怒,而又不烦恼的时候,他的面色就慈祥而缓和。我找不到挨打那天所见到的残忍凶暴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个安详的老人。他望望我,满意的笑笑:

“不错,复元得很快。”

我坐在爸爸的对面,心中七上八下的转着念头。我要不要把雪姨的秘密告诉爸爸?我要不要再去搜集更多的证据?凝视着爸爸那皱纹满布的脸庞和泰然自若的神态,我又一次感到心情激荡。爸爸!他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仇人?报复他?打破他原有的安详岁月?在他慈祥的目光下,我竟微微的颤栗了。为什么他要对我好?但愿他仍然像鞭打我那夜一样,那么,我不会为了要报复他的念头而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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