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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又被那愤怒与惊骇所压了下去,她立即把握机会,推开了他,然后,她扬起手来,狠狠的
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这卑鄙的、下流的东西!”她怒骂起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以
为你父亲花了钱雇用我,你就有权利占我便宜吗?你这个富家少爷!你这个花花公子!你这
个名副其实的浪子!我告诉你,你转错脑筋了!我不是你玩弄的对象,我也不是你的纪霭
霞!你如果再对我有一丝一毫不礼貌的举动,我马上离开风雨园!”耿若尘呆了,傻了,他
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挺立在夜色中。江雨薇说完了要说的话,一摔头,她抛开了他,迅速的
冲向屋子里去了!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站在镜子前面,她看到自己涨红了的面颊和淋湿了
的头发,看到自己那对乌黑的、燃烧著火似的眼睛,和自己那红滟滟的嘴唇,她用手轻抚在
自己的唇上。她的心脏仍然在狂跳,她的情绪仍然像根绷紧了的弦。一时间,她无法思想,
也无法回忆。刚刚发生的事,对她已经像一个梦境一般,她竟无法肯定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发
生过。
终于,她脱下了淋湿了的大衣,走到浴室里,放了一盆热热的水,躺进浴缸中,她泡在
热水里,尽量去驱除身上的寒意,洗完澡,换上睡衣,用块大毛巾包住湿头发,她回到卧室
里,坐在梳妆台前面。
夜很静谧,只有冷雨敲窗,发出轻声的淅沥,夜风穿梭,发出断续的低鸣。她坐著,一
面侧耳倾听。耿若尘的卧房就在她的隔壁,如果他回到房里,她必然会听到他的脚步和房门
声。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有些忐忑,有些不安,有些恼人的牵挂,春宵夜寒,冷雨凄
风,那傻瓜预备在花园里淋一夜的雨吗?走到窗前,她掀起窗帘的一角,对外面望去,她只
能朦胧的看到那喷水池中的闪光,和那大理石的雕像,再往远处看,就只有树木幢幢,和一
片模糊的暗影。天哪,夜深风寒,苍苔露冷,他真要在外面待一夜吗?
恼人的!烦人的!她管他呢?拉好窗帘,她打开了电热器,往床上一躺,睡吧,睡吧,
明天一早要起来给老人打针,十点多钟黄大夫要来出诊,睡吧,睡吧,别管那傻瓜!他淋他
的雨,干我什么事?睡吧,睡吧,别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个出名的浪子,占一个特别护
士的便宜,如此而已!可是……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著膝,瞪大眼睛望著那小几上
的台灯,他可能是认真的吗?他可能动了真情吗?哦,不,不,江雨薇,江雨薇,你别傻
吧!他已经饱经各种女人,怎会喜欢你这个嫩秧秧的小护士?而且,即使他是真心的,你要
他吗?你要他吗?她问著自己,接下来再紧跟著的一个问题,就是:你爱他吗?她把下巴放
在膝上,开始深思起来;不行!他是个富家之子,看老人的情形,将来承继这份偌大家产
的,一定是他无疑,而自己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女人,将来大家会怎么说她呢?为钱“上
嫁”耿若尘!小护士高攀贵公子!不,不,不行!而且……而且……不害羞呵,别人向你求
过婚吗?只不过强吻了你一下而已。记住,他只是个浪子!一个劣迹昭彰的浪子!你如果聪
明一点,千万别上他的当!逃开他,像逃开一条毒蛇一样!现在,你该睡了!
她重新躺下来,把头深深的埋在枕上。该死!他怎么还不回房里来呢?他以为他是那个
雕像,禁得起风吹雨淋吗?该死,怎么又想起他了呢?她似乎朦朦胧胧的睡著了一会儿,然
后,就忽然浑身一震似的惊醒了,看看窗子,刚刚露出一点曙光来,天还没有全亮呢!侧耳
倾听,她知道自己惊醒的原因了!那脚步声正穿过走廊,走向隔壁屋里去。天哪!这傻瓜真
的淋了一夜的雨!她掀开棉被,走下床来,披了一件晨褛,她走到门口,把房门开了一条
缝,看过去,耿若尘的房门是洞开的,他正发出一连串砰砰碰碰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他在
敲著桌子,高声的念著什么东西。她把门开大了一些,仔细倾听,却正是她所喜爱的那阕
词:“数声啼□,又报芳菲歇,
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丝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残灯灭!”
她听著,他在反反覆覆的念这同一阕词,他是念得痴了,而她是听得痴了。终于,她回
过神来,把房门关好,她背靠在门上,呆望著窗子,反覆吟味著:“莫把丝弦拨,怨极弦能
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残灯灭!”的意味。
是的,这正是“夜过也,东窗未白残灯灭!”的时候。心有千千结25/4613
早餐的时候,耿若尘没有下楼来吃饭。李妈奉耿克毅的命令上楼去叫他,她的回话是:
“三少爷说他不吃了,他要睡觉。”
老人皱皱眉头,看了江雨薇一眼,问: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江雨薇不由自主的红了脸,老人干嘛偏偏要问她呢?她耸了耸肩,眼光转向了别处,支
吾著说:
“大概是‘春眠不觉晓’吧!”
“唔,”老人哼了声:“年轻人,养成这种晚起的习惯可不好,唐经理还在工厂里等他
呢!”他拿起了筷子,望著江雨薇:“你昨晚回来很晚吗?”“是的!”她仓卒的回答。
“和那个X光吗?”天!又要来一遍吗?江雨薇轻蹙一下眉,很快的说:
“是的,我们去华国跳舞,回来时已经快两点了!”
“哦!”老人应了声,没再说别的。江雨薇拿起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老人锐
利的看看她。“似乎没有人睡眠是够的!”他说,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没有我这
个老病夫的精神好!”你怎么知道人家一夜没有睡呢!江雨薇想著,心不在焉的夹著稀饭,
心不在焉的拨著菜,老人盯著她:
“你的筷子在酱油碟子里呢!”他提醒她。
她蓦然间收回了筷子,脸涨得通红。
“小心点,”老人笑笑:“别把稀饭吃到鼻子里去了!那可不好受。”江雨薇的脸更红
了。一餐饭草草结束。江雨薇一直在怔忡著,她不知道经过昨夜那件事以后,她如何再面对
耿若尘。见到他之后,她该用什么态度,装作若无其事,还是冷冰冰的,还是干脆躲开他?
她一直心慌意乱,一直做错事情,打翻了茶杯,又烫著了手。十点钟,黄医生来了,给老人
作了例行的诊视之后,他满意的点点头。“一切还不错,继续吃药打针吧!”
李妈从楼上跑了下来。
“黄大夫!”她说:“您最好也帮我们少爷看看!”
江雨薇震动了一下,老人迅速的抬起头来:
“他怎么了?”老人问。
“在发烧呢!”好,毕竟是病了!江雨薇咬住了嘴唇;早知道你不是铁打的,早知道你
不是铜头铁臂,早知道你不是石头雕像,偏偏去淋一夜的雨!又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你根
本是去找死,你这个傻瓜!浑球!“江小姐!”黄大夫唤醒了江雨薇:“你跟我一起来看
看!”“哦,我……”江雨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怎么了?江小姐?”黄大夫不解的问。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江雨薇慌忙说,拎起了黄大夫的医药箱。“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