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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啊温柔(15)



他说:“你总幻想浪漫,真浪漫了你又承受不住,比如,你总说两人开车去沙漠,真去了沙漠,你一定抱怨太阳毒,抱怨走错路,抱怨环境不如国家地理杂志优美,抱怨往来都是陌路。”

我说:“你诋毁我,从没发生过的事你就断言了。”他说:“这是平时观察得出的结论。总说我小气不带你去挥霍。上次带你去吃最高顶楼的烛光晚餐,进门就讲价钱的一半付了装修费,讲人家收那么多钱还要等位子排队,排到一半讲高跟鞋磨脚非要回……”

这绝对是诽谤。事实情况是……算了,我当时的确嫌贵。其实他只要表示出有那个意向带我去就好,谁要他真带我去?房贷款一期不能少,保险按月美金缴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到了银行ATM前,他掏票据找应付的单据,我忙着把前期工作准备好。把卡塞进机器,输入密码,从哪个项目下支出,转到哪个项目下面,然后就等他输入账号。

见他蹙眉盯着号码看半天,抬手一按,然后喊,“错了。”

我温柔,我不能发火。搁平常,我得戳着他脑门指责,斗大的数字看不清爽,指头不听使唤,还没老就患神经元错乱,大脑与肢体不协调……BLUR,BLUR……但我从今天起要温柔,我恶狠狠白他一眼,没说话,把他挤开,口里喊:“我来我来!”

取消以前的操作,重新回到起点,选择项目,选择转账项目,账号,输入数额。“200”回车确认。

他大笑,说,是200,不是两块啊!那是小数点后面的两个零。

恼怒地瞪他一眼,笑什么笑?快意的报复?反诘他,我怎么知道这台机器这么笨?不就重来一遍吗?你现在得意的,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他讲,“我不笑,我不笑,我就是忍不住。人都会犯错误的,我原谅你。”貌似宽容地拍拍我肩膀。

最讨厌他这样,若被他揪点错,哼哼……

取消,重新回到起点,选择项目,选择转账项目,因为被他盯着,手忙脚乱,还不到账号那里,就犯低级错误,把转账按成储蓄。

恨不能一头钻进地里。恼羞成怒,捶着提款机:“蠢机器!”

他低下头,揽着我肩头,吻吻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脸,说:“不急,慢慢来。”很和气的样子。

我很喜欢他的不急不徐,稳健中带一点调侃。而看我真的上火了,总是安抚我急躁的情绪,让我进入缓冲地带。于是自己也笑了,把头埋在他怀里,极其不好意思:“破机子欺负我!故意跟你合伙!”把位置让给他。

回家的时候踢踢踏踏跟在后面,不敢抢在领导前面。让他拖着我跟拖着米袋一样拖回家。

我要做个小乖乖。

做饭

我有做饭的遗传。

我喜欢做饭。因为做饭是一种思考。没事的时候边剥毛豆或边择菜,就边算开了心中的小九九。如果一个女人空闲的时候托着头苦思冥想,想到极致处面露曙光,笑靥灿烂地象个红苹果一样,会给人一种无可是事空发白日梦的不屑。但如果你拿着土豆边刨皮边幻想自己是灰姑娘,等做完这顿饭就穿上水晶鞋溜出去,换上摇曳生风的长裙,被王子握着小手儿……这时候再露出一脸幸福,就让人感觉出女人的安详。甭管内瓤怎样,重要的是外包装。所以,做饭是一种外包装。

厨房是我一个人的田地,自我满足的时候,千万别来打扰。我喜欢厨房里洋溢着饥饿的味道。没一会,出排骨汤的香了,没一会,出卤牛肉的香了,再没一会听到滋啦一声爆响,锅铲叮当。厨房的水龙头哗拉拉,菜板噔噔噔,抹布擦擦擦,那种锅碗瓢盆的变奏曲让你很容易感受女人的气息和家的安逸。

我不太喜欢男人下厨房,我就喜欢让我心爱的那个懒家伙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听里面叽叽歪歪,自己手里翻着当天的报纸,一张一张等吃饭的样子。看着好象我宠男人,实际上是我生怕他占了我的领域,另外就是打扰我的思考。万一有一天他变得跟我爸爸一样有灵性,边唱着歌边达着赤膊在厨房里挥舞铲子,我就有种下岗的忧伤,好象在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突然给人夺去了饭碗。连关起门来,说是怕油烟熏了客厅的墙,实际上是闭了脑袋幻想的精神愉悦都被剥夺了。我为此玩的鬼点子就是常把葱姜蒜藏在他找不到的箕角旮旯里,不让他找到,并且在他有做饭欲望的时候不紧不慢地等油冒烟,然后还假装指点:“你去菜篮里看看……你去冰箱下面找找……”闹得他非常狼狈,进而放弃了研修另一门手艺的欲望。这个,我想,就因该叫垄断。

我喜欢吃我爸爸做的饭,很有品。他是那种触类旁通型的,吃过以后过目不忘,回来自己就琢磨着烧出来,味道不比饭店的差。不过我最近越来越恨我爸爸了,要不是他把我当只精品猪一样喂,我怎么会变得象今天一样挑剔?我对食物的追求超过一个文雅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欲望,吃的不满意会直接影响我的心情,让我干活无力。而吃完以后的焦虑,生怕自己长肉的担心又抑制了我的脑垂体,于是吃饭做饭于我成了一种精神负担。我常玩的小花样是自己在厨房里边炖边偷吃,当然我管那个叫尝。几样菜烧好,胃已经满了大半,到了上桌的时间,我就开始表现淑女对食物的意兴阑珊,我会推着盘子,不拿筷子,托着腮看劳工吃饭,在他假意推让的时候我表现出对食物的厌倦,说,我就讨厌吃饭。顶多拿手指头捏几根,好象自己是光干活不享受的神仙。劳工总诧异,说能量守衡定理有误,为什么很少见我吃东西,却总见我长肉,于是哀叹,有人真的是喝凉水都会长胖,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不能要求一个女人连水都戒掉。我还特委屈,我管我身上“凭空”多出的“唐”叫浮肿,跟60年没吃的时候,人临死前的模样差不多。他总捏着我的脸蛋说,你还浮肿地雪白绯红,一点都不象濒临死亡。

我最近很少做饭了。虽然我总跃跃欲试要表现自己的厨艺。我把厨师证书1级以上作为一个好老婆必备的品质,好象是一个有分量的企业必须要有ISO9001的管理证书一样。我从不提收拾家也是女人的特长,因为这个不是我的强项。老公和老公的同事,馋了第一个要求就是上我家聚餐,他们很拒绝吃新加坡的饭店,因为口味被本地人淡化了,做的东西也不够精致。我兴致来的时候会在家里蒸包子裹粽子团烧卖,然后放在画着山水画的日本式漆器里带给他的同事或我的同事品尝,大家一致的想法是,象我这样的人,在幼儿园里教书是屈才了,开个饭店一定火暴。

劳工常讲的一句话是,看在你会做饭的份上,我才决定娶你。一个人总得有点长处。他把我写小日记当缺点,因为这项功能好比是你买的音响里搭了一个话筒,于整体的功用没什么太大影响,不过是个噱头,而买一赠一的赠品,通常都没什么用处。

我记得有个网络人写了一篇文章“饭在锅里,我在床上”,其实这个,就是劳工对“老婆奔腾4”版本的基本运行要求 ,实用是关键啊!~多几个DEMO,增添几个游戏,不过是销售的卖点,即——清蒸鱼上缀的香兰叶。

酒后的男人很可爱

晚上,劳工的酒友来我家,和他一起喝了一斤半白酒。平均一人七两半,但劳工自己主动承认最少喝了八两,因为每次倒酒都给自己多倒一点点。

酒后的劳工面色红艳艳。我因为不放心另一个醉鬼,坚持送他回家。好在他家就在我家附近,穿条马路就到了。

两个醉鬼摇晃着走,像喜剧片里的人一样走不成直线。笑容都很灿烂,一种满足感漾在脸上,无论你开他们什么玩笑,他们都不会恼。

“今晚Jia Yi不在,不然你要做禽兽了。”我说那个未婚的男人。他要结婚了,Jia Yi 是他未来的夫人。他晚上喝酒的时候说,去年他与准夫人去香港旅游一周,共住一间却互不侵犯。他说的我信,因为他夫人是那种很老派的姑娘,而很多新加坡本地男女都保持着中国改革开放前的古朴。新加坡男人都是受过军训的,很能约束自己的行为。我教育他说,也许Jia Yi恨你了,因为男人真如此循规蹈矩,女人要恨的。顺便跟他讲了个笑话,说的是男女同居一床,女的在中间划条线,说,过界的是禽兽。男人坚决忍耐,不当禽兽。早晨被女人一巴掌扇起来,非常恼怒地说:“你禽兽不如!”遂过界。他很诧异地张着嘴说,女人真会这样想吗?那我以后要鼓起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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