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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夫崖(25)



“为什么要这样嘛?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好吗?”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全体回头看心眉。

“你说什么?”康秉谦不相信的问。

“本来就是嘛!”心眉豁出去了。“为什么要拆散人家相爱的一对呢?他们男未婚,女

未嫁,一切还来得及,让他们相爱嘛!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现在这样情投意合,也是

人间佳话,为什么要这样残酷,硬是不许他们相爱呢……”

心眉的话没说完,康秉谦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到心眉身上来了,他举起手,一个耳光就

甩在心眉脸上,痛骂著说:

“你滚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心眉惊痛的抬头,泪水疯狂般的夺眶而出,用手捂著脸,她狼狈的,痛哭著跑走了。

夏磊颓然而退,感到什么解释的话,都不必说了。

31.康勤

如果夏磊不和梦凡私会,心眉就不会挨打,心眉不挨打,就不会积怨于心,难以自抑。

那么,随后而来的许多事就不至于发生。人生,就有那么多的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控制,也

不是人力可以防范或挽回的。

心眉和康勤的事,终于在这天早晨爆发了。

对康秉谦来说,似乎所有的悲剧,都集中在这个冬天来发生。他那宁静安详的世界,先

被夏磊和梦凡弄得天崩地裂,然后,又被心眉和康勤震得粉粉碎碎。

这天一大早,康秉谦就觉得耳热心跳,有种极不祥的预感,他走出卧房,想去看看夏

磊。才走到假山附近,就看到有两个人影,闪到假山的后面去了!康秉谦大惊,以为梦凡和

夏磊又躲到假山后面来私会,他太生气了,悄悄的掩近,他想,再捉到他们,他只有一个办

法,把梦凡即日嫁进楚家去。

才走近假山石,他就听到石头后面,传来饮泣与哭诉的声音,再倾耳细听,竟是心眉!

“……康勤,你得救我!老爷这样狠心的打我,他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他现在变得

又残酷又不近人情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没办法再在康家待下去……康勤,我这人早就死

了,是你让我活过来的……现在,不敢去药材行见你,我是每夜每夜哭著熬过来的……你不

能见死不救呀……”

“心眉,”康勤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楚和无奈:“小磊和梦凡是我们的镜子啊!他们男未

婚女未嫁,还弄成这步田地,你和我,根本没有丝毫的生路呀……”

康秉谦太震动了,再也无法稳定自己了,他脚步踉跄的扑过去,正好看到心眉伏在康勤

肩上流泪,康勤的手,搂著心眉的腰和背……他整个人像被一把利剑穿透,提了一口气,他

只说出两个名字:“心眉!康勤!”说完,他双腿一软,就厥过去了。

康家是流年不利吧!咏晴、胡嬷嬷、银妞、翠妞、夏磊、梦华、梦凡都忙成了一团,又

是中医西医往家里请,康忠、康福、老李忙不迭的接医生,送医生。由于康秉谦的晕倒延

医,弄得心眉和康勤的事,完全泄了底。大家悄悄的,私下的你言我语,把这件红杏出墙的

事越发渲染得不堪入耳,人尽皆知。康秉谦是急怒攻心,才不支晕倒的,事实上,身体并无

大碍。清醒过来以后,手脚虽然虚弱,身子并不觉得怎样。但,在他内心深处,却是彻骨的

痛。思前想后,家丑不能外扬,传出去,大家都没面子。康秉谦真没料到,他还没有从梦凡

的打击中恢复,就必须先面对心眉的打击。这打击不是一点点,而是又狠又重的。康勤,怎

么偏偏是康勤?他最钟爱的家人,是忠仆,是亲信,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有如手足的朋友

呀……怎么偏偏是康勤?

经过了一番内心最沉痛的挣扎,康秉谦把康勤叫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他定定的

看著康勤。康勤立刻就情绪激动的跪下了。“康勤,”康秉谦深吸了口气,压抑的问:“你

原来姓什么?”

“姓周。”“很好。今天,出了我家大门以后,你恢复姓周,不再姓康!”“老爷!”

康勤震动的说:“你把我逐出康家了!”

“我再也不能留你了!”他凝视康勤:“虽然你曾经是我出生入死,共过患难,也共过

荣华的家人,是我的亲信,我的左右手,而现在,你隙逼得我要用刀砍去我的手臂!康勤,

你真教我痛之入骨呀!”康勤含泪,愧疚已极。

“现在不是古时候,现在也不是满清,现在是民国了!没有皇帝大臣,没有主子奴才,

现在是‘自由’的时代了!小磊梦华他们一天到晚在提醒我,甚至是‘教育’我,想要我明

白什么是‘自由’,什么是‘人权’……没料到,我的第一件要面对的事,居然是康勤——

你。”

“老爷,您的意思是……”康勤困惑而惶恐。

“你‘自由’了!我既不能惩罚你,也不想报复你,更不知该如何处置你……我给你自

由!从此,你不姓康,你和我们康家,再无丝毫瓜葛,至于康记药材行,你从此也不用进去

了!”“老爷,你要我走?”康勤颤声问。

“对!我要你走!走得远远的!这一生,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离开北京城,能走多远,

就走多远!你得答应我,今生今世,不得再踏入我们康家的大门!”

康勤愧疚、难过、伤痛,但却承受了下来。

“是!老爷希望我走多远,我就走多远!今生今世,不敢再来冒犯老爷……只希望,我

这一走,把所有的罪过污点一起带走!老爷……”他吞吞吐吐,碍口而痛楚的说:“至

于……眉姨娘,您就……原谅了她吧!错,是我一个人犯的,请您……高抬贵手,别为难

她……”

康秉谦用力一拍桌子,怒声说:

“心眉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是!”康勤惶恐的应著。

“走吧!立刻走吧!”康勤恭恭敬敬,对康秉谦磕了三个头,流著泪说:

“老爷!您这份宽容,这份大度量!我康勤今生是辜负您了!我只有来生再报了!”

康秉谦掉头去看窗子,眼中也充泪了。

“康勤,你我有缘相识了大半辈子,孰料竟不能扶携终老,也算人间的残酷吧!”“老

爷!康勤就此拜别!”康勤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不敢再惊动康秉谦,他依依不舍的掉

头去了。

康勤当天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北京城。从东窗事发,到他远走,只有短短两天。他未

曾和心眉再见到面,也不曾话别。夏磊却追出城去了,骑著追风,他在城外的草原上,追到

了康勤。“康勤,让我送你一程吧!”

康勤震动的注视著夏磊。

夏磊跳下马来,两人一骑,走在苍茫的旷野里。

“康勤,”夏磊堆积著满怀的怆恻、痛苦,还有满怀的疑问、困惑。以及各种难描难绘

的离情别绪。“你怎么舍得就这样走了?眉姨的未来,你也不管了?”

“不是不管,实在是管不著呵!”康勤悲怆的说。“心眉一直了解我的,她知道我是怎

样一个人,说真的,我根本不配去谈感情,我内心的犯罪感,早已把我压得扁扁的。现在,

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开我对老爷的歉疚!我想,终此一生,我都会抱著一颗待罪之

心,去苟且偷生了!我这样惭愧,这样充满犯罪感,怎么可能顾全心眉……我注定是辜负她

了!”“我懂了!”夏磊出神的说:“你把‘忠孝节义’和‘眉姨’摆在一个天平上秤,

‘忠孝节义’的重量,绝对远超过了‘眉姨’!”“我这种人,在康家,是个叛徒,在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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