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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花(出书版)(27)



药,打针,就算尽了责任。你,一个投奔而来的孤苦的女孩子,他凭什么要特别的照顾你?

忆湄,你那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最明显的事实?”

“不,”我挣扎的说:“中□,我是个平平凡凡的女孩子,我并不美,又没有什么特别

的聪颖和智慧,你不必怀疑任何人都会爱上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不美?”中□深深的望著我:“你错了,忆湄,你不知你自己有多美!你也不知道

你自己有多可爱!你是一个最完整的生命,充满了诱人的活力和热情,像一个闪光的星体,

走到哪儿,就闪耀到哪儿……”

我摇头。“中□,你喜欢夸张,你不该这样的赞美我,反而使我觉得没有真实感。”

“对,”他说:“我不该赞美你,但,我发誓我所说的,全是我最真实的感觉。忆湄,你并

不十分明白你自己,我不会虚伪的去赞美你,因为,一切虚伪,在你面前都无法存在。你真

挚、坦白,而蕴藏丰富,像一座发掘不完的矿,越发掘就越多……”他叹了口气:“唉!忆

湄,但愿我能少喜欢你一些,那么,我就不会因嫉妒而苦恼,因怕失去你面紧张……你懂

吗?忆湄?那天,看到你和皓皓的情形,使我想打扁他,想揉碎你!”他捏紧我的下巴,捏

得我发痛:“你该摔断了骨头,惩罚你那颗易变的心!”“我并没有变。”我说:“你像个

多疑的老太婆!”“我就是多疑,”他说:“我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每一个微笑,每一根

汗毛,每一缕思想!”他捉住我,突然的吻我:“我不再和你生气了,忆湄,”他轻声的

说:“如果我不能完全占有你的心,一定是我还不够好,让我再继续努力!”他对我微笑。

“在人生的战场上,我从不肯承认失败,在爱情的战场上,你会看出我更大的韧力和毅力,

我非得到你不可!你看著吧!”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使我失笑,可是,笑归笑,我的眼眶却

没来由的发热。他那份男性的坚强和固执,以及那份强烈的占有的感情,都使我如此心折!

我的眼睛湿润了,我用手轻轻的抚摸他的手背,恳切的说:

“你已经有了你所要的,还不够吗?”

“是吗?”他凝视我。我含泪点头。于是,他一把拥住了我,他炙热的嘴唇紧贴著我

的,我们滚倒在床上,弄痛了我的脚。我轻呼,他把我的脚架好,站在床边凝视我,他看得

那么长久!然后,他微笑了,我也笑了。他的眼睛里有泪,我的眼睛里也有泪。重新坐在我

的床缘上,他温柔的握住了我的双手,说:

“这就是爱情,是吗?忆湄?活了二十五岁,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爱情;有笑,有泪。

有甜蜜,有辛酸。有痛苦,也有狂欢!”第一阵秋风从我窗前掠过,第一片黄叶穿过窗棂,

飘坠在我的书桌上面。清晨,嘉嘉蹑手蹑脚的走进我的房间,用一束新鲜的雏菊换掉了我花

瓶中的残花败叶。我的脚尚未复元,躺在床上,我假装熟睡,偷窥著嘉嘉在我的屋内徜徉。

她发现了正蜷伏在椅子中打盹的小波,显出一份孩子气的高兴,往地下一坐,她把下巴搁在

椅子的边缘上,和小波低低的作了一番没人能了解的长谈。小波站起身来,弓了弓背脊,对

她慢吞吞的打了一声招呼:

“喵!”“喵!”嘉嘉热心的答应了一声,也弓了弓肩膀,我噗哧一声笑了。嘉嘉站起

身来,走到我的床边,侧著头凝视我。我重新阖拢了眼睛,也从睫毛下窥视著她。她那皱纹

遍布的脸上,依然挂著那种痴痴傻傻的笑容。从花瓶里摘下了一朵黄色的小菊花,她把花朵

放在我的枕边,又轻轻的为我拉好了棉被,细心得像个溺爱的母亲,又像个忠心耿耿的老

仆。然后,她满意的笑了,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我的房间,带上了房门。我睁开眼睛,可以

听到她穿过走廊的脚步声,和她下楼时扬起的愉快的歌声。我侧身而卧,注视著枕边那朵黄

色的小菊花,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花瓣上还沾著几颗小小的露珠。刚刚从枝头摘下的花朵

那样新鲜而芬芳,我有些陶醉了。菟丝花22/41

门柄再度轻轻转动,又有人来了,是谁?中□吗?我躺平身子,迅速的阖上眼睛,再一

次孩子气的“装睡”,看看他会做些什么?门开了,又关上。有人轻轻悄悄的走了进来,无

声无息的,像一只小猫。我从眯著的眼睛里看过去,一袭白色的绸衣,一件白色的小坎肩,

轻飘飘的款步而来,像一团软烟轻雾!是罗太太!她要干什么?停在我的床前,她俯头看

我,黑而美丽的眼睛迷迷蒙蒙,像破晓时分烟霭中的两点晓星。她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向枕

边,眉头蹙了起来,那本已十分苍白的脸忽然变得更加苍白。慢慢的,她从我枕边拿起了那

朵小菊花,背对著我,走向窗口。我无法看到她面部的表情,也无法看出她把那朵花怎样

了。只是,当她伫立在窗前的时候,我发现地板上飘坠下许许多多黄色的花瓣,最后落到地

下的,是那绿色的花萼和花梗。

她在窗前大约伫立了五分钟,小波突然跳到窗台上,使她吓了一大跳,凝眸注视著小

波,她看起来颇不快乐,转过身子,她走向我,我来不及再闭上眼睛,我们面面相对了。有

一霎间,我们两人似乎都有些惊愕,我在为那一朵花的命运难过,她,大概吃惊于我的清

醒。我们对看了几秒钟,还是我先开口:“早,罗伯母。”她瞪著我不语。“你——”我噘

噘嘴说:“不喜欢黄色的花吗?”

“谁给你采来的花?”她冷冷的问。

“嘉嘉。”我说。“嘉嘉?”她沉思了,半晌,她喃喃的说:“嘉嘉!她知道些什么?

你又知道些什么?”她望著我。“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忆湄?这里没有你认得的人,你怎

么就敢提著一口箱子来投奔?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受欢迎?你怎么敢面对于一个陌生的环

境?你——”她咽住,神情怪异的盯著我,眼睛是灼热的。“忆湄,你来做什么?你告诉

我,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愕然了,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诧异的望著她。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投奔”除了

无家可归之外,还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或者,她十分不欢迎我?迎著她的目光,我说:

“我无父无母,所以我投奔了你们,罗伯母,我还可能有其他的目的吗?你以为我来做什么

呢?”

“你——”罗太太的眼神有些涣散,低低的呓语般的说:“他让你来的,是吗?他让你

来!我知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来了,一切都不同了!我看到你,我知道你!嘉嘉

也知道!是吗?你要做什么?你预备做什么?但是,请你饶了一个人,好吗?请你饶了他!

请你……”

“罗伯母,”我静静的说:“我听不懂你任何一个字,你在说些什么?这个他,那个

他,你是指谁?是人字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罗伯母,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你懂的,是不是?你什么都懂!”

“我什么都不懂!”罗太太怔怔的望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她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

说:“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是谁吗?”

“我的母亲!”我叫:“我当然知道!她是江眨丫*世了!罗伯母,你在故弄玄

虚吗?难道我的母亲还有另外一个人?”“你的母亲——”罗太太的话没有说完,罗教授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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