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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飞快的把嘴唇从她的伤疤上,移到她的嘴唇上面,堵住了她的嗫嚅,堵住了她的颤抖,堵住了她恐惧,也堵住了她的自卑。她的泪水流进了两个人的唇里,咸咸的,他用双臂紧箍着她的腰和背脊,嘴唇辗转的压着她的双唇。她的头开始晕眩,思想开始混乱,呼吸开始急促……她什么都不能想了,不能分析了,只是紧紧紧紧的偎着他,一任自己的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
在里面,宝鹃悄悄把开了条缝的房门阖拢,回过身子来,她注视着秦非,眼里竟闪着泪光。
“秦非,这世界还是很可爱,是不是?”
秦非含笑的注视她。
“哦!"她热烈的低喊了一声,就忘形的抱住了秦非,用劲的吻住了他。"我爱你。"她低语。"我爱你。”
“宝鹃,"他说:“我发现你也有点傻气!"说完,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接应着她的吻。
一时间,屋里屋外,都忘形在拥抱中,直到小中中一连噼哩叭啦的闯开了好几道门,嘴里大惊小怪的又叫又嚷:“今天早上怪怪的!每个人都怪怪的!洁舲阿姨在亲亲,妈妈也在亲亲,爸爸在亲亲,展叔叔也在亲亲……”
“老天!"宝鹃喊,跑出去一把捉住了中中,用手捂住了那张小嘴,把他拖回到他的房间里去。
秦非靠在墙上,仰头望着窗外的远方。
朝阳正穿透云层,迅速的升了起来。旭日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
第七章
十二月的时候,洁舲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天堂》发表在某著名文学杂志上了。同时,主编写了封信给洁舲,表示希望经常能收到她的稿子,无论字数多寡,都列为"优先考虑"的稿件里。因为,那编辑写着:“多年来,我们始终在寻觅一位有才华的作家,现在,我们觉得,我们似乎找到了!”
洁舲的欢乐是无止境的。她把信和杂志拿给秦非宝鹃看,欢快的说:“你们知道吗?我会收到一笔稿费,这是个起点,以后,我可以慢慢负担自己了。秦非,这些年来,让你们养我,你们知道我有多不安!”
“好,"宝鹃说:“刚发表了一篇小说,就得意了,和我们算起帐来了!那么,这些年来,你每天帮我照顾两个小家伙,每晚又当免费护士兼职员,你是不是要向我讨薪水呀!”
“你每个月都给我零用钱呀!又偷偷塞钱到我的皮包里呀!你一直让我过得像个阔小姐呀!”
“那也不够付薪水的,我算给你听,小周小陈只是每晚上班六小时,薪水是每人一万五千……”
“她们是有护士执照的呀……”
“喂喂!"秦非笑着叫,故意很严肃的样子,手里捧着那本杂志。"你们这两个庸俗的女人,快把我烦死了!在这种时候,你们算什么帐呢!吵得我不能安心看小说!别闹好吗?让我把这篇东西看完!”
宝鹃对洁舲做了个鬼脸,真的不闹了。
秦非很认真的看了那篇《天堂》,故事写得很简单,写一个小女孩,从小生病瘫痪,只能躺在医院里,她总觉得自己快死了,而死后会进天堂。她不知道天堂的颜色,她就经常幻想:是白色,因为白色最纯洁,是蓝色,因为天的颜色是蓝的,是红的,因为红色最艳丽,是紫色,因为紫色最浪漫……然后,她又幻想天堂是彩色的,像彩红一般,绚丽而富有各种美好的色彩,几乎她所幻想的颜色全在里面。然后,有一天,她的病在父母、亲人、医生……故事中有位很伟大的医生……的治疗下,终于有了起色了,当她的脚有感觉有反应的那一剎那,她喜极而泣了。叫着说:“我终于知道天堂的颜色了,它是透明的!原来我一直就活在天堂之中!只因为它透明,我就看不见它了!”
这篇东西只能算是一篇小品,但是,洁舲的笔触非常简洁而富有感情,对小女孩的心情描写得细腻而逼真,对医院的描写更是历历如绘,因而,它有种令人撼动的力量。它感人,动人,而迷人。秦非放下杂志,发现洁舲正满脸期盼的看着他。他重重的咳一声嗽,从餐桌上站起来(当时他们正在吃早餐),说:“告诉展家那小子,今晚我请客出去吃牛排,我会提前下班回来,他如果有课也不许迟到,让他调课。至于今晚的门诊,休假一天,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并不是每个家庭中,都会有作家诞生的!"他穿上外衣,准备去上班了,回过头来,他定睛看着洁舲:“我为你骄傲,洁舲。如果你以后不好好写,你就是浪费你的天才了!你这篇东西……它使我感动,真的!”
洁舲满脸都绽放着光采。
当秦非和宝鹃上班去以后,洁舲倒在客厅沙发里,用那本杂志盖着脸庞,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张嫂以为她睡着了,连整理房门都轻手轻脚的。她一直躺到中午小中中和珊珊放学时为止,中中一进客厅,就"唰"的一下把洁舲脸上那本杂志抓掉了,嘴里嚷着:“洁舲阿姨,没有人盖书睡觉的!应该盖棉被!”
他怔住了,回头大声找救兵:“珊珊!洁舲阿姨哭了!张嫂!是不是你气的?我可没做错事!发誓不是我弄的!”
洁舲慌忙坐起身子,把珊珊和中中都搂进怀里,一边一个。她含着泪,却笑嘻嘻的说:“没有,洁舲阿姨没哭,洁舲阿姨是太高兴了。"她吻了这个又吻那个,把面颊埋在两个孩子身上,嘴里又不断的喃喃的自语着:“天堂。天堂。天堂。”“什么叫天堂?"爱问的中中又开始了。
“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傻瓜!"珊珊说。
是的,天堂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洁舲的心欢唱着:天堂,天堂,天堂。天堂就在手边,天堂就在脚下,天堂就在头顶,天堂就在四周。天堂是透明的,一眼看去,无际无边。天堂,天堂,天堂。
那一段日子,每天都充满崭新的快乐,每天都充满了幸福。展牧原把他所有的课都集中在星期一二三的三天中上掉,然后他就有一连四天的休息,当然,这四天并不是都闲着,他还要改作业,出考题,带学生去实习……不过,无论怎么说来,当大学教授是很清闲的,尤其新闻摄影又是一门冷门课程。然后,剩下的时间,他真恨不得分分秒秒跟洁舲在一起。
他为她拍了无数照片,室内、室外,全身、半身、特写……
他那么爱拍照,她曾戏称他为"摄影疯子",(他并不是仅拍洁舲,有时,他也会对着一只蜥蜴,或山边的一株野草莓,拍摄上足足半小时。)不过,当照片印出来,她依然会兴高采烈的去欣赏那些照片。
展翔夫妇第一次见到洁舲,已经是十二月初了。在十二月以前,展翔夫妇已发现家里到处都是洁舲的照片,耳朵里听到的,也全是洁舲的事情了。
“你们知道吗?我和洁舲今天到郊外,发现了一棵梧桐树,落了满地的黄叶。哇呀!洁舲把所有有关梧桐的诗句都想出来了。什么梧桐树,三更雨。什么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什么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哇呀……”他满屋子乱转,疯子似的嚷着:“唐诗!她是本唐诗!我一定要出版那本唐诗!”“唐诗?"齐忆君说:“我以为你原想出版一本'惊喜'呢!”
“是唐诗,是惊喜,"展牧原一本正经的说。"洁舲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她集古典和现代于一身,我可以为她拍个专辑叫'唐诗',也可以为她拍个专辑叫'飞跃'……”
“叫什么?"展翔听不懂。
“飞跃,"展牧原神往的说,似乎洁舲已"飞跃"在他眼前。"我并不是说一定用这两个字,我只举例。洁舲是多方面的。用一个'舞'字也可以。用一个'静'字也可以。用一个'盼'字也可以,用一个'纯'字也可以。用一个'亮'字也可以,用一个'柔'字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