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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是你!哥哥,别逼我,这两年来,我生活得太痛苦了,每想到你是在忍辱负重的栽培
我,我就觉得快要发疯了!哥哥!你讲讲理吧!你拿镜子照照,看看你自己,面黄肌瘦,双
目无神……”
一声门响,忆华走了进来,志翔住了嘴,愤怒和激动仍然明写在他的脸上,忆华诧异的
说:
“志翔,你们兄弟两个又在吵架吗?”
“吵架,是的,我们在吵架!”志翔愤愤然的吼著。“忆华,你去对哥哥说,你去跟他
讲个明白!如果他再固执下去,再不爱惜他自己的身体,我告诉你!”他忍无可忍的冲口而
出:“你在没有成为我的嫂嫂之前,就先要为他披麻戴孝!”说完,他冲出了屋子,砰然一
声带上了房门。
忆华看著志远:“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他毕业后去专学雕塑。”
忆华走近志远,她用手捧起志远的头,仔细的审视他的脸,然后,她坐在志远的身前的
地板上,把面颊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膝上,泪水缓缓的从她眼里溢了出来,浸透了他的长裤。
他慌忙用手揽住她的头,急急的说:
“你怎么了?忆华?你别受志翔的影响,我好得很,我真的好得很,最近,也没犯胃
痛,也没犯咳嗽,真的!忆华!”
忆华用手紧攥住他的手。
“志远,我并不想劝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她呜咽著说:“你这副沉沉重担,到底
要挑到何时为止?”
志远用手臂环绕著忆华的头。
“忆华,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吗?”
忆华抬起带泪的眸子瞅著他。“就因为我太了解你,我才怕……”
“怕什么?”“怕……”她用力的、死命的抱住他。“怕志翔不幸而言中!”“笑话!
你们何苦安心咒我?”志远恼怒的说。
“那么,”忆华祈求的注视著他:“辞掉你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和爸爸,还有
点积蓄……”
“忆华!”志远严厉的打断了她:“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你以为我会辞去工作,
用你父亲的血汗钱?如果我是这样的男人,还值得你来爱吗?忆华!别提了,我们到此为
止!对我工作的事,不许再讨论一个字!听到了吗?”他望著忆华那对凄楚的、深情的眸
子,猝然的把她拥在胸前。“对不起,忆华,我不是安心要对你吼叫。放心吧!好吗?我的
身体结实得很,我不会让你……”他笑了,开玩笑的说:“当寡妇!”
忆华骤然感到一阵寒颤,她一伸手,迅速的蒙住了他的嘴,脸色发白了。志远笑了笑,
甩甩头,他说:
“奇怪!就许你们胡说八道,我说一句,你就受不了!”他吻住她,嘴唇滑过她的面
颊,溜向她的耳边:“放心,”他低语:“我会为你长命百岁,活到我们的孙子娶儿媳妇的
时候!”人在天涯24/29
她含著泪,却被这句话逗得笑了起来。
“那会是多少岁了?”“让我算一算,我今年三十四,明年和你结婚的话,后年可以有
儿子了,儿子二十岁生儿子,我五十六,孙子二十岁生儿子,我七十六,曾孙二十岁结婚的
话,我是……”他装成一个没牙老公公的声音怪腔怪调的说:“老夫是九十六的人了!老婆
子,你说咱们活到九十六,是够呀还是不够呢?”
忆华忍俊不禁,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含羞的把头藏进了他的怀里。
19
终于,来到了这一天,志翔毕业了。
怎样的安慰,怎样的欢乐,怎样的狂喜啊!当志翔拿到了那张毕业证书,听到一片恭贺
之声,看到志远含泪的注视,和听到他那发自内心深处,和泪呼出的一声意大利文:
“里千加多(Licenziado)!”
这句话翻成中文的意思是“硕士”,事实上,在意大利,艺术没有“硕士”、“博士”
等学位可拿,这只是一个称谓而已。但是,要博得这声称谓,却要付出多少代价!志翔的眼
眶不由自主的发热了,不为了自己,而为了那“望弟成龙”的哥哥!艺术学院的毕业典礼是
很简单的,或者,学艺术的人本身就不喜欢拘泥于形式,因此,除了取得一纸证书外,并没
有什么隆重的仪式。但,当晚,在高祖荫家里,却是灯烛辉煌的。忆华烧了整桌的菜,开了
一瓶香槟,一瓶白兰地。这也是丹荔第一次正式拜访高家。
丹荔穿了件大领口的白色麻纱衬衫,领口和袖口都绣满了花朵,下面系著一条红色拖地
的长裙,头发上绑了根绣花的发带,耳朵上坠著副圈圈耳环。颇有点吉普赛女郎的味道。她
笑,她叫,她喝酒,既不腼腆也不羞涩。大方灵巧得让人眩惑。忆华呢?穿了件浅蓝色有小
荷叶边的长袖衬衫,蓝格子的长裙,依然长发垂肩,依然恬静温柔。她不大说话,却总用那
对脉脉含情的眼光看著志远。高祖荫开怀畅饮,喝得醉醺醺的,一面悄然的打量著这两个女
孩,就不能不赞叹造物者的神奇!它造出迥然不同的两个少女,造出迥然不同的两种美,然
后,再把她们分配给一对最杰出、最优秀的兄弟!
志翔捧了一满杯的酒,绕过桌子,走到志远的面前,他双手捧杯,满脸激动,眼睛灼灼
发光,喉咙哽塞的说:
“哥哥!我敬你一杯!为了——一切的一切!”他仰头把酒杯一饮而尽。“志翔,”志
远已经有了三分酒意,举起自己的杯子,他也一饮而尽。“你不要敬我,我应该敬你,今
天,你知道你完成了什么事吗?你完成了我十年来的期望!十年的异地流浪,十年的天涯飘
泊……志翔!如果没有你,我这一生是白活了!我敬你一杯!”他又举起杯子。
忆华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代你敬好吗?”她柔声问。“你已经喝得太多了!”
“忆华,”志远眼眶潮湿的望著她。“今晚,你就让我放量一醉吧!人生难得几回醉!
你知道吗?这个喜悦的日子,是我期待了十年的!十年,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我怎能不醉
一醉呢?”他再干了杯子。
丹荔笑意盎然的站起来了,对志远说:
“我也敬你一杯!为了化敌为友!”
“你吗?”志远瞪著她。“既然是敬我,丹荔,你总得称呼我一声吧!”“那么,”丹
荔调皮的说:“我叫你一声:真理先生,至情至性先生!”“这是个什么怪称呼?”志远愕
然的问。
“问他嘛!”丹荔指著志翔:“他说你是真理,你是至情至性,而我是魔鬼,是撒
旦……”
“小荔子!”志翔喊:“谁说你是魔鬼是撒旦了?又睁著眼睛说瞎话!还不赶快罚
酒!”
“罚酒就罚酒!”丹荔洒脱的干了杯子,把杯子对志翔照了照,笑著说:“我喝醉了你
倒楣!上次在日内瓦的时候,我参加一个宴会,大家把我灌醉了,结果你猜我做了件什么事
情?”“什么事?”“我吻了在座每一位男士!”
志翔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他慌忙抓住丹荔的杯子,连声说:“好了!好了!你喝够
了!”
老人呵呵大笑了起来。
“志翔,何不让她醉一醉呢,我这老头儿,已经好久没有人吻过了!”“是吗?”丹荔
扬著眉毛,天真的问。“我不醉也要吻你!”她直飞到老人身边,在他面颊上亲热的、恳切
的、热烈的吻了一下,认真的说:“我一看你就喜欢,你那么慈祥,那么亲切!比我的爸爸
还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