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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使我……没办法透气,我要晕倒了!”他突然松手,在极度的震惊下凝视
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听觉。然后,他就一把抱住了她。他的手颤抖著,她软软的躺倒了下
去,头枕在他的膝上。他伸手扭开了车内的灯,紧张的俯下身子察看她。她在突然明亮的光
线下瞬著眼睛,发现他的脸距离自己只有一两尺,他的脸色更白了。一时间,她想,要晕倒
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了。
“佩吟!”他喊,嘴唇和脸色一样白:“不要晕倒,求你不要晕倒!”他用手捧住她的
头,用他那漂亮的白西装的袖子去擦她额上的汗。她在他那恐惧的眼神里看出来,自己的脸
色一定也坏透了。她那么气愤,那么委屈,那么沮丧,真想假装晕倒一下,让他去手忙脚乱
一番。但是,她没有。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说:“你最好把车窗打开。”
一句话提醒了他,他慌忙放下了窗子,初秋的夜风从窗口扑了进来,凉飕飕的吹在两人
身上。她用手遮住眼睛,那刺目的顶灯使她不能适应,更重要的,是她不愿让他看到她的狼
狈,那湿润红肿的眼睛一定泄露了所有的感情。他把车灯关了,靠在那儿,他只是紧搂著她
的头,似乎不知该做什么好。然后,那凉爽的空气使两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终于开了口:
“你说,你去了莲园。”
她不语。“根本没有林维之那回事,是吗?”他用力敲自己的脑袋。“我是个笨蛋,我
走火入魔,胡思乱想!原来!原来……慕南一直在当间谍!那该死的苏慕南!我要宰了
他!”他忽然发动了车子。她惊跳起来。“你要到那里去?”“我们去莲园。”他说:“我
要弄清楚,慕莲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使你这样生气!”
“我不去莲园!”她大声说:“我再也不要去那个地方!”她伸手抓住方向盘,他只好
紧急煞车。她盯著他的眼睛:“使我生气的不是苏慕莲,是你!”她重重的呼吸:“你这个
无情无义,用情不专,见异思迁的……的……的混蛋!”她还不太习惯于骂。“你既然能为
她造一座莲园,你为什么不娶她?你是反婚姻论者?还是玩弄女性的专家?”
他看了她几秒钟,重新发动了车子。
“你又要去那里?”她问。
“去我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温柔。“我们不能一直在车子里争吵,而且,你
累了,你需要舒服的躺一躺,喝一点热热的饮料。”不要!她心里在狂喊著;不要这样温
柔,不要这样关心,不要这样细腻……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去赢得每一个女人的心,而她也同
样的落进陷阱,被他征服!不要!她心里喊著,嘴里却没发出丝毫声音。她软软的仰靠在椅
垫中,忽然就觉得筋疲力竭了,她累了,累了,真的累了。车子平稳而迅速的向前滑行,那
有韵律的簸动使她昏沈。这一个下午,这一个晚上,她受够了。她闭上了眼睛,倦于反抗,
倦于争吵,倦于思想,倦于分析,她几乎要睡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了。她觉得他用西装上衣裹著她,把她从椅垫上抱了起来,她
那么满足于这怀抱中的温暖,竟忘了和他争吵的事了。他把她一直抱进了他的书房,放在那
张又长又大的躺椅里。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思想,但她却闭著眼睛不动。他细心的放平了她的
身子,然后他走了出去。整座楼房都很安静,显然大家都已经睡了。一会儿,他折回来了,
拿了条毛毯,他把她轻轻的盖住,再拿了杯热牛奶,他托起她的头,很温柔很温柔的说:
“佩吟,醒一下,喝一点牛奶再睡。”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牛奶的香味绕鼻而来,她觉得饿了,不止饿,而且好渴好渴,
她就著他的手,一口气喝光了那杯牛奶,他重新放平了她的头。她躺著,神思恍恍惚惚的,
她想,她只要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再和他正式的谈判。但,她越来越昏沈,越来越瞌睡
了,她疲倦得完全无力睁开眼睛,她睡著了。最后的记忆是:他跪在她的身边,用嘴唇轻轻
的压在她的额上。她是被太阳光刺醒的,她忽然惊醒过来,只看到窗玻璃上一片阳光,阳光
下,有一盆金盏花,和一盆金鱼草正在秋阳下绽放著,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在家里,因为她
的窗台上也有这样两盆植物。她坐了起来,眨动眼帘,身上的毯子滑下去了。于是,她一眼
看到,赵自耕正坐在她身边的地毯上,静静的凝视著她,在他身边,一个烟灰缸里已堆满烟
蒂。他的眼神憔悴,下巴上都是胡子渣,脸色依然苍白,显然,他一整夜都没有睡。“醒
了?”他问,对她勉强的微笑。“一定也饿了,是不是?”
不容她回答,他拍了拍手。立即,房门开了,纤纤穿著件银灰色的洋装,像一缕轻烟轻
雾般飘进房间,她手里捧著个银托盘,里面热气腾腾的漾著咖啡、蛋皮、烤面包、果酱、牛
奶……各种食物的香味。纤纤一直走向她,那姣好的面庞上充盈著笑意,眉间眼底,是一片
软软柔柔的温馨,和醉人的甜蜜。“噢,韩老师!”她轻呼著,把托盘放在躺椅边的小茶几
上,她就半跪半坐的依偎在她身边了。拿起一杯咖啡,她熟练的倒入牛奶,放进方糖,用小
匙搅匀了,送到她的唇边来:“韩老师,你趁热喝啊!”她甜甜的说著:“是我自己给你煮
的,你尝尝好不好喝?煮咖啡也要技术呢!你尝尝看!”
她能泼纤纤的冷水吗?她能拒绝纤纤的好意吗?端过杯子,她喝了咖啡。才喝了两口,
纤纤又送上了一片夹著火腿和蛋皮的面包。“这蛋皮也是我亲自摊的呢!你吃吃看,一定很
香很香的,我放了一丁点儿香蕉油,你吃得出来吗?”
她只好又吃了面包。当她把托盘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纤纤总算满意了。她回头温柔
的看著父亲,低声问:
“爸,我也给你拿一盘来好不好?”
赵自耕摇摇头,给了纤纤一个暗示。于是,纤纤端起托盘,准备退出房间了。但是,在
她退出去前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又奔了回来,低头凝视著佩吟,用最最娇柔、最最可爱、最
最温馨的声音,很快的说了句:
“韩老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爸爸的气?不过,你看在我面子上吧,你原谅他了,好
吗?你看,他已经瘦了好多好多了呢!他为了你,一个晚上都没睡呢!”
佩吟的眼眶又湿了。纤纤不再等答覆,就很快的飘出了房间,细心的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佩吟和赵自耕。佩吟用双手抱住膝,把下巴搁在膝上,她拒绝去看
他。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很气他一再利用纤纤来打圆场,却又有些感激纤纤来打圆
场。她觉得自己矛盾极了。“你睡够了,”他终于慢慢的开了口。“我想,你会比较心平气
和了,不要奇怪你怎么会睡得那么沈,我在牛奶里放了一粒安眠药,因为,我必须要你有足
够的休息,再来听我的……”他咬咬牙。“算是忏悔,好不好?”
她仍然不说话,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软化了,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在他的软语
温存下软化了。
“我不知道慕莲对你说了些什么?”他继读说,声音诚恳,真挚,而坦白。“但是,我
很了解慕莲,她有第一流的口才,有第一流的头脑,还有第一流的说服能力。她是非常优秀
的,她很漂亮,有热带女郎的诱惑力,又有中国女人的稳重,有西洋式的放浪形骸,又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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