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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盏花(19)



大风大浪的事件……结果,他居然赶不上那个小女人;他无法透视人心!佩吟,佩吟,佩

吟……他的心在低唤了。很快的,他打开记事簿,找出佩吟的资料,还有,她家居然有电

话,他想,她很可能穷得连电话都没有。拨了两个号码,他又怔住了,他要在电话里说什

么?经过了昨晚那种事,他预备在电话里对她怎么说呢?挂上电话,他很快的站起身来,穿

上西装外套,他一面走出去,一面一叠连声的叫老刘。

苏慕南先赶来了。平日,赵自耕上班的时候,苏慕南虽然自己也有车,但是却常常和赵

自耕同车去办事处,因为赵自耕连车上的时间都要利用,常常要交代许多事情。今天,赵自

耕却匆匆对苏慕南说:“你自己开车去办公室吧,不要等我,你先把人寿公司那件案子拿出

来研究研究,我不一定几点钟来,如果有人找我,你录上音等我来处理吧!”

苏慕南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他注意到,平日那么爱整齐与修饰的赵自耕,甚至没有刮

胡子。

二十分钟后,赵自耕的私家车已经停在韩家门口了。

赵自耕下了车,他打量著这幢日式房子,在目前,这种日式房子已不多了,当然,即使

是仅余的日式房子,也都只保存著日式的外壳,里面的纸门和榻榻米,是老早就被木门和地

板所取代了。他整了整领带,小知怎的,竟有些紧张,若干年来,即使辩论最大的案子,走

上法庭,他也没有这样紧张过。他伸手按了门铃,一面看看手表,才七点二十分,他似乎来

得太早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花园里传来,接著,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竟是佩吟自己,

她穿著一件简单的格子衬衫,一条牛仔裤,卷著左手腕的袖子,她正一面包扎著手腕上的绷

带,一面头也不抬的在交代:“阿巴桑,拜托你煮点稀饭,剥两个皮蛋……”

她蓦的住了口,因为,她发现挺立在门口的,并不是来上班的阿巴桑,而是赵自耕!她

用右手握著绷带的顶端,整个人都呆住了。“佩吟,”他低唤了一声,不知何故,整个心脏

都在擂鼓似的跳动。他盯著她,她面色不好,憔悴而苍白!眼神疲倦,眼睛周围,有著淡淡

的黑圈,难道,她也一夜没有睡觉?他不自禁的望向她的手臂,那层层包扎的纱布引起了他

的注意,怪不得这么热的天她总穿长袖衬衫,原来她受了伤!什么伤?怎么受的?他疑惑的

看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让我帮你系好吗?”他柔声问,注意到她单手包扎的狼狈

了。

她没说话,只被动的把绷带递给他。他为她扎紧,用分岔的两端打上了结,她收回手

去,默默的放下衣袖,扣上扣子,遮住了纱布。他们两个都没再说什么,好像他是特地来为

她包扎伤口似的。空气僵了好一会儿,然后,他“鼓勇”说:

“你早上有课吗?”“是的。”“几节课?”“四节。”“下午呢?”“没有了。”

“我送你去学校,好吗?”他问。

她迟疑著。“我有些话必须要和你谈,”他很快的说:“我承认了你的看法,今天早

上,我已经告诉了纤纤,她不必考大学了。”

“哦?”她的眼光闪亮了一下。有个微笑竟漾在她唇边了。“你是来通知我,不必给纤

纤补课了?”她问。

他怔了怔,老实说,他根本没想到这问题。

“佩吟!佩吟!”韩永修在屋内喊:“是阿巴桑来了吗?”

佩吟一愣,喊了一句:

“噢,不是的!”她看著赵自耕,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请赵自耕进去坐坐,见见父

亲?但是,她想起家里的寒伧,想起母亲可能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胡说八道,想起上课的时间

快到了,又想起……有这份必要吗?赵自耕,他只是来辞退一个家庭教师的!你不要胡思乱

想吧!她用手掠了掠头发,很快的说:

“好吧,你送我去学校,我进去拿一下课本。”

她拿了课本,然后,她和他并坐在那部“宾士”车的后座了。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平常

老刘开车来接她上课,她总喜欢坐在前座,和老刘谈谈天,也看看车前的风景。现在,她坐

在后座,赵自耕坐在她身边,她不能不想起昨晚那一吻,忽然间,她就觉得局促、不安、惶

惑、迷惘、而紧张起来。如果他提到昨晚,她要怎么回答?她逃开了,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般

逃开了。他一定以为她很驴,很笨,很不解风情?或者,他以为她是故作清高的?矫情的?

“你的手怎么会弄伤了?”他忽然开了口,很温柔,很关怀,却完全没有提到昨晚。

“哦,是妈妈。”她仓促的回答,几乎没有经过思想。“她打碎了热水瓶,我又正好跌

在热水瓶的碎片上。”

“哦?”他紧盯著她,非常关心的。“很严重吗?”

“缝了十一针。”她轻声说:“医生说会留一条很难看的疤,因为……”她迎视他,在

他那温存的注视下,怜恤的注视下,几乎是心疼的注视下融化了。“因为……”她呐呐的说

著:“我没有好好休息,伤口……已经……已经发炎了。医生说……医生说……”她没有说

完她的话,因为他的头俯了下来,盖在她的唇上了。她又有那种晕眩而昏乱的感觉,她又不

能呼吸了,不能思想了,不能移动了……她又在反应他,本能的反应他,她几乎可以听到自

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的响著。他的头抬起来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停驻在她脸上,他

的手捧著她的脸庞,他用大拇指轻轻抚摸著她的下巴。

“中午我来接你去吃午餐,”他说,声调很温柔,却很肯定,习惯性的,有他那种半命

令的语气。“然后,我们去一家大医院,好好的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她凝视他。他知道她无法抗拒他的!她想。他知道当他要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就

是他瓮中之鳖了。他甚至不避讳老刘,而老刘也居然镇静如常,想来,他在车中吻女孩子,

也是家常便饭了。她咬咬嘴唇,她很生气,她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对他如此坦白?为什么要

说起受伤的真相?为什么要博取他的同情?她有没有要博取他的同情呢?是的,她内心深处

有个小声音在答覆著;是的,她是的。

车子停了,停在她的校门口。“就这么说定了。”他说:“你几点钟下课?”

“十二点。”她虚弱的回答。

“那么,就十二点正,我的车子会停在这儿。”

哦,不行!她忽然想起虞颂超,颂超说好来接她的。说好陪她去换药的……而且,你不

要像个小傻瓜吧!你不要以为你是被王子看中的灰姑娘吧!你昨晚可以毅然逃开,今天却要

俯首称臣了?“不行!”她说了,声音冷冰冰的,空荡荡的。“中午我有约会。”“有约

会?”他锐利的看她,不相信的。“什么约会?”

他以为我在撒谎。她想。他以为我是没有人要的。他以为我早已被男友遗弃,他以为我

是个寂寞的老处女,他以为只要他一伸小指头,我就会倒到他怀里去,他以为他魅力无边,

有钱,有势,又是个美男子……

“他叫虞颂超!”她冲口而出,完全没有理由要说得这么详细。“他在中台建筑公司当

工程师,是虞无咎的儿子……他会来接我,去吃饭,和——看医生。”

他死命盯著她,他的眼神古怪。

“是吗?”他哼著问。“虞无咎?我认识他,他的儿子好像只是个孩子。”“对你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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