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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淡了些,别动,别动,让我给你补一补!”“羽裳,假睫毛剪好了,拜托拜托你贴上!”
“羽裳,你在礼堂里要换的几套服装,都放在这手提箱里了,噢,还是交给伴娘吧!俞
小姐,俞小姐……”
“羽裳,你站直好不好?”
“羽裳,手套呢?你没戴上手套!”
“戒指!慕枫,你把那戒指收好!等会儿在礼堂是要由你去交换的!”“哎呀!那新娘
的捧花都快枯了,那一位去拿些水来喷一喷!”“羽裳!我再给你喷上一点香水,新娘必须
香喷喷的!后面衣服上,头纱上,多喷点,别躲呀!”“羽裳!你记住面纱掀起来的时候要
微笑呀!”
“羽裳……”“羽裳……”“羽裳……”杨羽裳觉得满眼的人影穿来穿去,满耳朵的声
音此起彼伏。羽裳这个,羽裳那个。她直挺挺的站著,气都透不过来,她感到自己快昏倒
了。门打开了,欧世浩伸进头来,满脸的汗。
“小姐们,快一点,必须要出发了,爸爸从中泰打电话来,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迎亲
的车子也马上来了!”
“哎呀,快了!快了!快了!”杨太太叫:“捧花!羽裳,你抱好捧花!摄影师呢?要
先在这房间里照几张!来,大家排好,大家排好,羽裳,你站在中间,世浩,你也来!大家
站好呀!”亲友们挤著,笑著,闹著,你踩了我的脚,我又勾了你的衣裳,闹个没完。镁光
灯不住的闪烁,不停的闪烁,闪得人睁不开眼睛。不知从那儿又冒出一个灯光师来,举著一
盏好亮好亮的灯,一个摄影师拿起一架摄影机,居然拍起电影来,杨太太趁空在羽裳耳边
说:
“你爸爸请人来录影,将来你自己就可以看到整个婚礼的过程了。”“听说电视公司派
了记者去中泰宾馆,要拍新闻片呢!”欧世浩说。“是呀!”一个亲戚在叫著:“欧杨联
婚,这是多好的新闻,大律师的公子和大企业家的小姐,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我相信,明
天各报都会登出新闻,和他们的结婚照片来呢!”
“各报都有记者来吗?”
“是呀!”杨羽裳的神志飘忽了起来,各报都有记者,包括俞慕槐的报吗?各报都会登
出新闻,也包括俞慕槐的报吗?俞慕槐!他今晚会去中泰宾馆吗?他很可能不会出席,因为
他晚上是要上班的!但是,他出不出席,现在还关她什么事呢?她马上就名份已定,到底是
嫁为欧家妇了!怎会嫁给欧家的呢?她在办婚事的时候,就常常会迷糊起来,实在弄不懂,
自已为什么会嫁给欧世澈!当请帖发出去,结婚贺礼从世界各地涌到她面前来,当父亲送的
新房子装修完毕,欧世澈拉著她去看卧室中的布置和那张触目的双人床,她才惊觉到这次的
“结婚”真的不是玩笑,而是真实的了。这“真实”使她迷惘,使她昏乱,也使她恐惧和内
心隐痛。她看到周围所有的人都洋溢著喜气,她听到的都是笑语和雅谞。她被迫的忙碌,买
首饰、做衣服、选家具、订制礼服……忙得她团团转,但她一直是那样浑浑噩噩的。直到那
天,秀枝捧进了一个大大的盒子。“有人送结婚礼物来!”
当时,欧世澈也在旁边,他抢先去接了过来,高兴的笑著说:“这是什么?包装得很漂
亮呢!”
真的,那扁扁的、长方形的大盒子用粉红色的包装纸包著,系著大红缎子的绸结。杨羽
裳走过去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她对所有的礼物都不感兴趣。可是,触目所及,是那盒子上贴
著的一张卡片,写著“俞慕槐贺”几个字。她抓起那盒子,拆开了包装纸,里面竟是一个精
致的画框,画框里是一张油画!画面整个是蓝色调的:蓝色的大海,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波
涛,蓝色的烟云……一片深深浅浅的蓝中,是一只白色的海鸥,正孤独的飞向那海天深处!
画上没有题字,也没有落款,竟不知是何人所绘!杨羽裳呆了,她是学艺术的,当然知道这
画的水准相当不坏,她也知道俞慕槐自己不会画画,这幅画真不知他从何处搜购而来!但,
在她婚礼之前,他竟送来了这张孤独的海鸥,难道他也明白这婚姻对她只是一片空虚吗?她
拿著画,不由自主的怔住了。偏偏那欧世澈,还在一边兴高采烈的喊:“嗨,一张好画,不
是吗?咱们那新房里,还就缺一幅画呢,让我拿去挂去!”他真的拿到新房里去,把它挂在
卧室里了。当晚,杨太太第一次那么认真而坦诚的对杨羽裳说:
“羽裳,婚姻不是儿戏,你马上要做一个妻子了,从此,你就是个家庭的女主人,一个
男人的伴侣和助手,你再也没有权利来游戏人生了。那世澈,他是个善良的,优秀的孩子,
你千万别伤了他的心。以后,你要跟著他过一辈子呢,要共同创造属于你们的世界。所以,
羽裳,试著去爱世澈,并且,忘了俞慕槐吧!”那晚,她沉思了整夜,很安静很理智的沉
思,她知道母亲是对的,她应该去爱世澈,应该试著做一个成功的妻子,尤其,应该忘掉俞
慕槐!于是,她从浑浑噩噩中醒过来了。她认真的布置新房,准备婚礼了。乘欧世澈不在的
时候,她取下了那幅海鸥,换上了一幅自己画的静物,当欧世澈问起的时候,她轻描淡写的
说:“卧室里应该挂我自己的画,别忘了,我也学了好几年的画呢!”欧世澈笑著吻了吻
她,也不追究了。欧世澈,他真是个心胸宽大的谦谦君子呵,她实在“应该”爱他的!
可是,现在,当婚礼即将进行的时候,她竟又想起俞慕槐来了!只要别人随便的一句
话,她就会联想起俞慕槐,这不是糟糕吗?她毕竟是欧世澈的新妇呵!站有穿衣镜前面,她
望著镜子里的自己,那裹在白色轻纱中的、轻盈的身子,那朦胧如梦的脸庞和眼睛,这就是
自己,杨羽裳!立即,她就该属于另一个人了!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陡的响了起来,惊醒
了她迷茫的思想。满屋子的人声,叫声,嘻笑声,恭喜声,喧闹声……其中夹杂著喜悦的叫
嚷:“迎亲的喜车来了!”“新郎来了,让开让开!”
鞭炮不住的响著,人声都被鞭炮声压了下去。满屋子的人你挤我,我挤你,挤个不停。
灯光又亮了起来,摄影机的镜头一忽儿对著人群,一忽儿对著杨羽裳,又一忽儿对著门口,
门开著,人群让了开来,欧世澈带著满脸的笑意盈盈,对著她走了过来。人叫著,嚷著,起
著哄,笑著,……欧世澈对她伸出手来。鞭炮一直没有停止,她放下了婚纱,走出杨家的大
门,那鞭炮始终在响,把她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然。终于,在人群的簇拥下,在邻居的围观
下,在慕枫和欧世澈的左右环绕下,她总算坐进了喜车。车子开动了,一连串那么多辆的车
子,浩浩荡荡的开向了中泰宾馆。她低垂著头,手里紧捧著花束。欧世澈在她耳边低声说:
“中泰宾馆席开一百桌,大家都说这是近年来最隆重的一个婚礼!”“一百桌!”慕枫低
呼,对欧世浩说:“等会儿敬酒有得敬了!”车子进行著,鞭炮也一路跟著放过去,行人都
驻足而观。那辆摄影师的车子,跟喜车并排而行,镜头一直对著喜车。
这条短短的路程,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车子停在中泰宾馆门前了。又是震耳欲聋的
鞭炮声,她被搀扶著跨下了喜车,一群记者拥上前来,镁光灯左闪右闪,人群喧闹,各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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