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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呢?如果她能普通一点,平凡一点多好!”“她需要碰到一个能让她安定下来的男人!”
这是父亲的答复。她不普通吗?她不平凡吗?她刁钻古怪吗?或者是的。她自己也觉得自己
太不安分,太不稳定,太爱游荡,太爱幻想……一个男人会使她安定下来吗?她怀疑。世上
所有的男人在她眼光里都“充满了傻气”和“盲目的自负”。她逗弄他们,她嘲笑他们,她
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猫玩老鼠一样。
可是,以后会怎么样呢?她不知道。父亲常说:
“羽裳,你不能一辈子这样玩世不恭,总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会吃亏,她也没吃过亏。她觉得,活著就得活得多采多姿,她厌倦单调乏味的生活,厌倦
极了。“单调会使我发疯。”她说。
是的,单调使她发疯,而生活中还有比这个早晨更单调的吗?整个早晨就在床上躺掉
了!她惊觉的坐在那儿,双手抱著膝,两眼死死的盯著那架电话机,心里犹豫不决,是不是
要把电话机砸掉。就在这时,电话机蓦然的响了起来,声音那样清脆响亮,吓了她一大跳。
她扑过去,在接电话之前,先看了看手表;天!十一点十分!她要好好的骂他一顿,把他从
头骂到脚,从脚骂到头,这个没时间观念的混球!
握著电话筒,她没好气的喊:
“喂?”“喂,”对方的声音亲切而温柔。“羽裳吗?我是世澈。”
她的心脏一下子沉进了地底,头脑里空洞洞的,一股说不出的懊恼打她胸腔里升起,迅
速的升到四肢八脉里去。她忽然想哭想叫想摔碎这架电话机!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
的握著电话筒。“喂喂,是你吗?羽裳?”对方不安的问。
“是我。”她机械化的回答,好乏力,好空虚。
“我打电话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出去玩玩?天气很好,我知道你今天又没课。好吗?
最近,有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在忙些什么?”欧世澈一连串的说著,慢条斯理的,不慌不忙
的说著,他是全世界最有耐性的人。
“到什么地方去?”杨羽裳不经心的问,她知道,俞慕槐不会再打电话来了!即使他再
打来,她也不能跟他出去了。他以为她是什么?他的听佣吗?永远坐在家里等他电话的吗?
是的,她要出去,她要和欧世澈去玩,去疯,去闹,去跳舞……去任何地方都可以!“随便
你,”欧世澈说:“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整天都奉陪。”“不上班了?”她问。“我
请假。”他说得多轻松!本来嘛,他的老板少不了他,英文好,仪表好,谈吐好,这种外交
人才是百里挑一的!难怪对他那样客气了!什么贸易行可以缺少翻译和交际人才呢!
“好吧!”她下决心的说:“过三十分钟来接我,请我吃午饭,然后去打保龄球,再吃
晚饭,再跳舞,怎样?我把一整天都交给你!”“好呀!”欧世澈喜出望外:“三十分钟准
到!”
“慢著!”她忽然心血来潮。“就我们两个人没意思,你叫你弟弟世浩一起去吧!”
“世浩?”欧世澈愣了愣。“他没女伴呀!”
“我负责帮他约一个,包他满意的!”
“谁?我见过的吗?”“你见过的,俞慕枫,记得吗?”
“俞慕枫?”欧世澈呆了呆。“哦,我记得了,你那个同学,圆圆脸大大眼睛的,好极
了,她和世浩简直是一对。”
“好,你们准时来吧!”
挂断了电话,她立即拨了俞家的号码,她高兴有这个机会可以打电话到俞家去,也让那
个该死的,该下地狱的,该进棺材的俞慕槐知道,她,杨羽裳,有的是男朋友,有的是约
会,才不会在家里死等他的电话呢!
电话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俞家的女佣阿香。杨羽裳故意不提俞慕槐,而直接问:“小姐
在家吗?”“请等一等!”还好,她在!如果她不在,她预备怎么办呢?她就没想这问题
了。俞慕枫来接电话了,杨羽裳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用半命令似的口吻说:“我们有个小
聚会,要你一起参加,你在家里等著,别吃午饭,我们马上来接你!”
“那怎么行?我下午有课呀!”俞慕枫叫。
“别去了!你又不是第一次逃课!等著我们哦!”说完,她不等答复就挂断了电话。翻
身下床,她走到衣橱边去找衣裳,选了件鹅黄色的洋装,她换上了。拦腰系了条黑色有金扣
的宽皮带,穿了双黑靴子。盥洗之后,她再淡淡的施了点脂粉,揽镜自照,她知道自己洋溢
著春天的气息,知道自己虽非绝世佳人,却也有动人心处。她希望俞慕槐在家,希望俞慕槐
能看到她的装束!欧世澈和欧世浩准时来了。这兄弟两人都是漂亮、潇洒,而吸引女孩子注
意的人物。欧世澈毕业于台大外文系,已受过军训,现在在一家贸易行做事。欧世浩还在读
大学,台大电机系四年级的高材生。这兄弟两人个性上却颇有不同,前者温文尔雅,细微深
沈,后者却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大而化之。杨羽裳和欧世澈的认识是有点传奇性的,事实
上,她交朋友十个有九个都具有传奇性,她就最欣赏那种“传奇”。海鸥飞处13/41
事情是这样的,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到和平东路的姨妈家去玩。夜里十点钟左右,她
从姨妈家回去,因为月色很好,她不愿叫车,就一个人从巷口走出来。她一面走路,一面想
些不著边际的事情,她承认,当时她是相当心不在焉的。
她刚刚走到巷口,迎面就来了辆摩托车,速度又快又急,她吓了一大跳,慌忙闪避。那
骑摩托车的人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扭转龙头。车子飞快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虽然没有撞上
她,却已惊得她一身冷汗。当时,为了要惩罚那个摩托车骑士,也为了要吓唬他一下,更为
了一种她自己都不了解的顽皮心理,她立即尖叫了一声,往地上一躺。那骑士果然吃惊不
小,他迅速的停下车子,苍白著脸跑了过来,蹲下身子,他扶著她,额上冒著冷汗,一叠连
声的说:“小姐,小姐,你怎样了?我撞到你哪儿了?”
她躺在那儿只管呻吟,动也不动。周围已有好几个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那年轻人的脸
色更苍白了,他急促而紧张的说:“你别动,小姐,我马上叫计程车送你去医院!”
她偷眼看他,那份焦急样,那份紧张样,以及那份由衷的负疚和自责的样子,使她有些
不好意思了。而且,围过来的人已越来越多,她并不想把警察引来,弄得他进派出所。于
是,她一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嘻嘻的说:
“你根本没撞到我,我只是要吓唬你一下,谁教你骑车那样不小心?”周围有些人忍不
住笑了起来。她想,那骑士一定会气坏了。可是,她接触到了一对好关怀的眸子,听到了一
个好诚恳的声音:“你确定我没有撞到你吗?小姐?你最好检查一下,有没有破皮或伤
口?”这男孩倒挺不错呢!她忍不住仔细看了他一眼,方方正正的脸孔,清清秀秀的五官,
和一对深湛黝黑的眸子,很漂亮的一张脸孔呢!“我真的没什么。”她正色说,不愿再开玩
笑了。
“不管怎样,我送你回家好吗?”他诚挚的望著她,仍然充满了抱歉和不安。“我怕你
多少会有点损伤。”
“也好。”她说,挑了挑眉毛。“我住在仁爱路三段,认得吗?”“不怕坐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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