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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听完了这些话后的激动,他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得苍白,他的眼 睛冒火的盯着她。好一会儿,他紧闭着嘴一句话不说。然后,他深吸了口气说:“如果我不能得到完整的你,我情愿不要!”
“好吧,”她说,望着那张年轻的负伤的而又倔强的脸说:“如果我不告诉你,是我欺 骗你,是吗?我很喜欢你,但不像我对康南那样狂热,那样强烈,你懂吗?”
他咬了咬牙。“我懂,我早就知道你和康南的故事,许多人都传说过,可是,我没料到 你爱他爱得这么深!好吧,如果你不能爱我像爱康南一样,我得到你又有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是他们交友以来第一次不欢而散。回到家里,江雁容确实很伤心,她为失去 他难过,也为伤了他的心而难过,但是,那些话她是不能不说的。一夜失眠,到天快亮她才 朦胧入睡,刚睡着,就被人一阵猛烈的摇撼而弄醒了。她张开眼睛来,李立维像只冲锋陷阵 的野牛般站在她床前,死命的摇着她,他的眼睛布满红丝,却放射着一种狂野的光。她诧异 的说:“你怎么直闯了进来?我还没起床呢!”
“管你起床没有!我等不及你醒过来!”他鲁莽的说:“我急于要告诉你,我收回昨天 晚上的话。”他咬咬嘴唇,一股受了委屈的傻样子:“那怕你根本不喜欢我,我还是要 你!”他眼睛潮湿,脸色苍白:“我爱疯了你!我怕失去你!只要你给我机会,让我慢慢来 击败你心里的偶像!”他的骄傲和自负又回来了,他挺了挺胸:“我会成功的,我会使你爱 我超过一切!”
不管怎样,她深深被他所感动了,她觉得眼睛湿润,心中涨满了温情。于是,她对他温 柔的点了点头。他一把抓住了她在被外的手,激动的说:“那么,嫁给我,等我预备军官的训受完了就结婚!”
还有什么话说呢!这漂亮的傻孩子得到了胜利,她答应了求婚。以后将近一年的时间 内,每当他们亲昵的时候,他就会逼着她问:“你心里只有我一个,是吗?”
她能说不是吗?她能去伤害这个善良的孩子吗?而且,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迷糊了,她 不知道到底是爱康南深些还是爱李立维深些。他们这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沉着含蓄, 像一首值得再三回味咀嚼的诗篇。一个豪放明朗,像一张色彩鲜明的水彩画。可是,李立维 的固执和热情使她根本无法思想。于是,每当他问这个问题,她就习惯性的答一句:“当然!”听到她这两个字的回答,他会爽朗的笑起来,充满了获胜的快乐和骄傲之 情。现在,这个漂亮的傻孩子已做了她的丈夫,睡在她的身边,真奇妙!她会没有嫁给爱得 如疯如狂的康南,却嫁给了这个中途撞进来的鲁莽的孩子!她静静的,在月光照射下打量着 他,他睡得那么么香那么沉,那么踏实,像个小婴儿。她相信山崩也不会惊醒他的。他有一 头黑密的浓发,两道浓而黑的眉,可是,看起来并不粗野,有时,乖起来的时候,是挺文 静,挺秀气的。他的嘴唇长得十分好,嘴唇薄薄的。她最喜欢看他笑,他笑的时候毫无保 留,好像把天地都笑开了。在他的笑容里,你就无法不跟着他笑。他是爱笑的,这和康南的 蹙眉成了个相反的习惯。康南总是浓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哲人态度,再加上那缕时刻缭 绕着他的轻烟,把他烘托得神秘而耐人寻味。……哦,不!怎么又想起康南来了!奇怪,许 久以来,她都没有想过康南,偏偏这结婚的一天,他却一再出现在她脑海中,这该怪程心雯 不该在早上提起的。
李立维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在呓语着什么。窗外很亮,江雁容对窗外看过去, 才发现不是月光而是曙光,天快亮了。她转头注视着李立维,奇怪他竟能如此好睡,他又呓 语了,根据心理学,临醒前梦最多。她好奇的把耳朵贴过去,想听听他在说什么。她的发丝 拂在他的脸上,他立刻睁开了眼睛,睁得那么快,简直使她怀疑他刚才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可是,他的眼睛里掠过一抹初醒的茫然。然后,他一把揽住了她,笑了。“你醒了?”他 问,拂开她的头发注视她的脸。
“醒了好久了。”江雁容说。
“你新鲜得像才挤出来的牛奶!”他说,闻着她的脖子。
“噢,你弄得我好痒!”她笑着躲开。
他抓住了她,深深的注视她,他的笑容收敛了,显得严肃而虔诚。“早!我的小妻 子!”他说。
小妻子!多刺耳的三个字!康南以前也说过:“你会是个可爱的小妻子!”“你会成为 我的小妻子吗?”“我要尽我的力量来爱护你这个小妻子!”她猛烈的摇了摇头,李立维正 看着她,她笑着说:“早!我的小丈夫!”“小丈夫!”李立维抗议的叫:“我是个大男 人,大丈夫,你知道吗?”“你是个傻孩子!”江雁容笑着说,伏在床上看他:“我的傻孩 子!”她吻吻他的额头。
他一把抱住了她,她慌忙挣扎,笑着说:“别闹!我怕痒!”
他放开她,问:“醒了多久了?”“好久好久。”“做些什么?”“想我们认识的经 过,想情人谷。”
“情人谷!”李立维叫了起来,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兴奋的说:“告诉你,雁容,我们 虽然没有钱去蜜月旅行,可是我们可以到情人谷去。起来,雁容,我们一清早去看日出,谷 里一定清新极了,看看有没有和我们同样早起的小鸟,快!”
他下了床,把床边椅子上放着的衣服丢给江雁容,挤挤眼睛说:“懒太太,动作快一 点!”
他就是这种说是风就是雨的急脾气。但,他这份活力立即传染给了江雁容,她下了床, 梳洗过后,李立维早已摒挡就绪。江雁容笑着说:“早饭也不吃就去吗?”
“我们到新店镇上弯一弯,买两个面包啃啃就行了,再买根钓鱼竿,到情人谷去钓鱼, 在河边煎了吃!哈!其妙无穷!”
走到花园门口,李立维站住了,在门边的一棵玫瑰花上摘下一朵半开的蓓蕾,簪在江雁 容的发边。他望着她,托起了她的下巴,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爱你,我真爱你,爱得发狂!”他吻她,然后又注视着她:“告诉我,你心里只有 我一个,是吗?”
“当然!”江雁容说。他笑了,笑得明朗愉快。“好,开步走!”他们大踏步的走了出 去。
窗外 15江雁容把晚餐摆在桌子上,用纱罩子罩了起来。表上指着六点二十五分,室内的电灯已 经亮了。感到几分不耐烦,她走到花园里去站着,暮色正堆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里,那棵大的 芙蓉花早就谢光了,地上堆满了落花。两棵圣诞红盛开着,娇艳美丽。茶花全是蓓蕾,还没 有到盛开的时候。她在花园中浏览了一遍,又看了一次表。总是这样,下了班从不准时回 家,五点钟下班,六点半还没回来,等他到家,饭菜又该冰冷了。走回到房间里,她在椅子 里坐了下来,寥落的拿起早已看过的日报,细细的看着分类广告。手上有一块烫伤,是昨天 煎鱼时被油烫的,有一个五角钱那么大,已经起了个水泡,她轻轻的抚摩了一下,很痛。做 饭真是件艰巨的工作,半年以来,她不知道为这工作多伤脑筋,总算现在做的东西可以勉强 入口了,好在李立维对菜从不挑剔,做什么吃什么。但是,厨房工作是令人厌倦的。
快七点了,李立维还没有回来,天全黑了,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江雁容把头靠在椅背 上。“大概又被那些光棍同事拉去玩了!下了班不回家,真没道理!就该我天天等他吃饭, 男人都是这样,婚前那股劲不知到哪里去了,那时候能多挨在我身边一分钟都是好的,现在 呢?明明可以挨在一起他却要溜到外面去了!贱透了!”她想着,满肚子的不高兴,而且, 中午吃得少,现在肚子里已经叽哩咕噜的乱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