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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口气,她根本是想敲诈!碧菡急了,她很快的说:
“妈,这事是我自愿的!既没有人欺侮我,也没人占我便宜。”“哎唷!大小姐!”那母
亲尖叫得更响了:“你自愿的?你发疯了吗?我们把你养得这么大,是让你去当人家的小老
婆的吗?以前要你像阿兰一样找个事做,你还嫌那工作侮辱了你,结果,你真好意思,居然
去做人家的小老婆!”
碧菡张大了眼睛,涨红了脸,她想说话,却觉得无言可答。母亲那左一个“小老婆”,
右一个“小老婆”已叫得她头发昏,她根本就无招架之力。她只觉得屈辱,屈辱得想找个地
洞钻下去。“妈!”忽然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喊,碧荷已挺身而出,她站在那儿,头昂得高高
的,很快的说:“你别左一声小老婆右一声小老婆的,姐姐和高大哥情投意合,他们愿意在
一起,你也管不著,姐姐早就满了二十岁,别说你不是亲生母亲,你就是亲生的,也管不了!
何况,当初姐姐在医院病得快死的时候,爸爸已亲笔写过字据,把姐姐交给人家了。人家没
控告你们遗弃未成年儿女,没告到妇女会去,已经是人家的忠厚之处。至于小老婆,姐姐跟
了高大哥,即使算是小老婆,也只是一个人的小老婆,如果当了阿兰,就是千千万万人的小
老婆了!”“哎唷!”那母亲尖叫:“你反了!你反了!”她气得发抖,举起手来,想打碧荷,
碧荷挺立在那儿,动也不动,那母亲就是不敢打下去。终于,她放下手,忽然大哭起来:“哎
唷,我造了什么孽,要来受这种气呀?哎唷,我为什么要当后妈呀?”一面哭著,她一面借
此下台阶,跑到屋里去了。
“碧荷!”碧菡惊奇得眼睛都张大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初那个和她同受虐待
的小碧荷!她不止身材是个大人,说话也像个大人,而且,她是那么坚强、锐利,充满了锋
芒和勇气!是一株在风雨中长成的松树!“碧荷!”她惊喜的喊:“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姐
姐,”碧荷黯然的说:“生活是最好的教育工具,不是吗?我不能再做第二个你!”
碧菡望著她,泪水滑下了碧菡的面颊,她站起身来,把碧荷紧紧的拥抱了一下,碧荷已
长得比她还高了。
“碧荷,”她哑声说:“好好努力,好好读书,我会看著你成功!”穿上大衣,她准备走
了。
“姐姐!”碧荷叫了一声。
“嗯?”她回过头来。“姐姐,”碧荷盯著她。“你爱高哥哥吗?”
碧菡默然片刻。“是的,我爱。”她坦白的说。
碧荷安慰的笑了。“姐姐,”她低语。“祝你幸福!”
幸福?她是不是真的有“幸福”呢?夜深时刻,她躺在高皓天的臂弯里,一直默默的出
著神。幸福,这两个字到底包括了多少东西?她真有吗?她能有吗?皓天侧过身来,抚摸她
的头发。“碧菡,”他轻声说:“你有心事,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慢吞吞的说:“什么叫幸福?”
什么叫幸福?高皓天一怔,情不自禁的,他也陷进深深的沉思里了。碧云天40/5021
早上,依云起床的时候,碧菡和高皓天的房门仍然紧紧的阖著。她下意识的看了那房门
一眼,再望望窗外的阳光。这是春天了,从上星期起,公寓的花园里,就开满了杜鹃花,那
姹紫嫣红,粉白翠绿,把花园渲染得好热闹。她走到客厅里,百无聊赖的在窗台上坐下,用
手抱著膝,她凝眸注视著阳台上的一排花盆。春天,春天是属于谁的?她不知道。那阳光射
在身上,怎么带不来丝毫暖气?她把下巴放在膝上,开始呆呆的沉思。一对不知名的小鸟飞
到阳台上来了,啁啾著,跳跃著,它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兜著圈子。套用皓天的话:这
是一只公鸟儿和一只母鸟儿。她的背脊上一阵凉,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春天,春天怎么这
样冷呢?
以后的岁月将会怎样呢?她再也想不透,人生的问题,她已经想得头都痛了。她惟一知
道的,是她必须每年迎接春天,因为每年都有春天,而春天,再也不是她的了。
眼眶发热,泪雾迷蒙。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软弱?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孤
独?她有个幸福的家庭,不是吗?她有丈夫,有公婆,还有个亲亲爱爱的小妹妹!那小妹妹
自愿分她的忧,帮她的忙,为她做一切的事情——包括接受她的丈夫!不,你无法怨怼,不,
你无法责怪,一切是你自己安排的!谁要你生不出一个孩子?可是,那小妹妹,又何尝生了
孩子?世界是混沌的,冥冥中绝对没有神灵。碧菡常常在层云深处去找天理,只因为混沌中
根本没有天理!她还记得初见碧菡时,她那对怯生生的、惊惶的、可怜兮兮的眸子曾怎样强
烈的吸引她,她竟疏忽这样的一对眸子可能更吸引一个男性!她救了碧菡一条命,碧菡是好
女孩,她有恩必报,为了报恩,她,抢走了她的丈夫!天哪,无论你是多好的数学家,你也
无法算清楚这之中的道理!是的,人类是一笔糊涂帐,从开天辟地以来,人类就是一笔糊涂
帐!谁也算不清的糊涂帐!
一声门响,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皓天正大踏步的走进客厅,他没有发现瑟缩在窗前的
依云,扬著声音,他在一迭连声的喊:“阿莲!阿莲!快点,快点,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又
要迟到了!”当然会迟到啦!依云模糊的想,每天早上都是“春眠不觉晓”,还有不迟到之理!
“皓天!”碧菡从屋里追了出来,一件大红色的套头毛衣裹著她那苗条娇小的身子,白
色的喇叭裤拖到地,更显出她那种特有的飘逸。她的脸红扑扑的,脸上睡靥犹存。这是张年
轻的、姣好的、细嫩的、充满青春气息与女性温柔的脸庞。她跑到客厅,手里拿著一条羊毛
围巾。“围上这个!”她说。走到皓天身边,亲手把围巾绕到他脖子上去。“你别看太阳大,”
她软语声低:“外面冷得很呢!来嘛,身子低一点,让我帮你围围好!”皓天弯下了腰,顺势
就在碧菡唇上吻了一下,碧菡扭扭身子,红了脸,微笑著说:
“别胡闹!当心给别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样?”皓天理直气壮的说:“难道我不能吻我的太太吗?”太太!依云把
身子更深的缩在窗台上,几乎整个人都隐到窗帘后面去了。是的,太太!在客厅里的,俨然
是一对恩爱夫妻,那么,躲在窗帘后的,又是谁呢?
阿莲端了牛奶、面包、果酱、牛油什么的出来了。碧菡慌忙拿起面包来抹牛油。皓天端
起一杯牛奶,三口两口的咽了下去,就急著想跑。碧菡一把拉住了他,说:
“不行!不行!吃了面包再走!”
“我来不及了,好太太!”皓天说。
“人家已经帮你抹好了牛油了嘛!”碧菡垂著眼睛,噘起嘴,娇嗔满面。“你爱吃不吃!”
“好好好!”皓天慌忙站住,笑著说:“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接过面包,他大口大
口的吃著,碧菡又去抹第二片。“喂喂!”皓天嚷:“别再抹了,我没时间吃了!”
碧菡抬眼瞅著他,把第二片面包扎在手心里,一直送到他的面前来,她的眼光是柔情脉
脉的,唇边有个楚楚动人的微笑。皓天瞪视著她的脸,他显然无法抗拒这样的“侍候”,他
接过了第二片面包,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把她的身子一拉,碧菡站立不住,就整个人扑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