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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夏天的台风特别多,一连两个轻度台风之后,接著又来了一个强烈台风。几乎连续
半个月,天气都是布满阴霾,或风狂雨骤的。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气的影响,高家的气氛也一
反往日,而显得浓云密布,阴沉欲雨。
首先陷入情绪低潮的是高太太,从夏天一开始,她就一会儿喊腰酸,一会儿喊背痛,一
会儿头又晕了,一会儿风湿又发作,闹不完的毛病。碧菡每天下了班,就不厌其烦的陪高太
太去看病,去做各种检查,从心电图到X光,差不多都做完了,最后,医生对碧菡悄悄说:
“老太太身体还健康得很呢,一点儿病都没有,更年期也过了。我看,她是有点儿心病,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碧菡侧头凝思,百思而不得其解,摇摇头,她迷惑的说:
“没有呀!全家都和和气气的,没人惹她生气呀!”
“老人家,可能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嘴里不愿意说出来,郁结成病,也是有的!”医生
好心的说:“我看,不用吃药,也不用检查了,还是你们做小辈的,多陪她出去散散心好些!”
于是,碧菡一天到晚缠著高太太,一会儿说:“干妈,我们看电影去好吗?有一部新上
演的滑稽片,公司同事都说好看呢!”一会儿又说:“干妈,我们去给干爹选领带好吗?人家
早就流行宽领带了,干爹还在用细的!”要不然,她又说:“干妈!我发现一家花瓶店,有各
种各样的花瓶!”
高太太也顺著碧菡,东跑西转,乱买东西,可是,回家后,她就依然躺在沙发上唉声叹
气。碧菡失去了主张,只得求救于依云,私下里,她对依云说:
“真不知道干妈是怎么回事?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致,医生又说她没病,你看,
到底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依云没好气的说,一转身就往床上躺,眼睛红红的。“还不是看我不
顺眼!”
“怎么?”碧菡吃了一惊,看样子,依云也传染了这份忧郁症。“姐姐,你可别胡思乱
想,”她急急的说:“干妈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看你不顺眼呢?”
“你是个小孩子,你懂什么?”依云打鼻子里哼著。
“姐姐,我都十九岁了,不小了!”碧菡笑著说:“好了,别躺著闷出病来!起来起来,
我们逛街去!你上次不是说要买宽皮带吗?”“我什么都不买!”依云任性的嚷著,把头转向
了床里面。“你最好别打扰我,我心里够烦了!”
“好姐姐,”她揉著她。“你出去走走就不烦了,去嘛去嘛!”她一直搓揉著她,娇声叫
唤著。“好姐姐!”“好了!”依云翻身而起,笑了。“拿你真没办法,难怪爸妈喜欢你,”她捏
了捏碧菡的面颊。“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妖精!”穿上衣服,她跟碧菡一起出去了。
可是,家里的空气并没有好转,就像台风来临前的天空,阴云层层堆积,即使有阳光,
那阳光也是风雨前的征兆而已。在上班的路上,碧菡担忧的对高皓天说:
“姐夫,你不觉得家里有点问题吗?是不是干妈和姐姐之间有了误会?她们好像不像以
前那样亲热了。”
高皓天不说话,半晌,他才叹了一声。
“谁知道女人之间的事!”他闷闷的说:“她们是世界上最纤细的动物,碰不碰就会受伤,
然后,为难的都是男人!”
哦!碧菡张大眼睛,什么时候高皓天也这样牢骚满腹起来?这样一想,她才注意到,高
皓天已经很久没有说笑话或者开玩笑了。她瞪大眼,注视著高皓天,不住的摇著头,低低的
说:“啊啊,不行不行!”“什么事不行不行?”高皓天不解的问。
“不行不行!”碧菡继续说:“姐夫,你可不行也传染上这种流行病的!”“什么流行病?”
“高家的忧郁症!”碧菡说:“我不知道这病的学名叫什么,我就称它为高家的忧郁症!家里
已经病倒了两个,如果你再传染,那就连一点笑声都没有了!姐夫!”她热心的俯向他:“你
是最会制造笑声的人,你多制造一点好吗?别让家里这样死气沉沉的!”高皓天转头望望碧
菡那发亮的眼睛。
“唉!”他再叹了口气:“碧菡,你不懂,如果我也不快乐,我如何去制造笑声呢?”碧
菡怔了怔。“你为什么不快乐?”她问。
他又看了她一眼。“你不要管吧,碧菡,如果我们家有问题,这问题也不是你能解决的!”
“为什么?”碧菡天真的追问。“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看,以前我那么大的问题,
你们都帮我解决了。假若你们有问题,我也要帮你们解决!”
车子已到了公司门口,高皓天停好了车,他回头凝视了碧菡好一会儿,然后,他拍了拍
她的手,轻声说: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碧菡。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或者,我们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大家的情绪不好而已。也可能,再过几天,忧郁症会变成欢乐症也说不定!所以,没什
么可严重的。总之,碧菡,”他深深的凝视她:“我不要你为我们的事烦恼,我希望——你快
乐而幸福。”
碧菡也深深的凝视他,然后,她低声的说:
“你知道的,是吗?”“知道什么?”“只要你们家的人快乐和幸福,我就能快乐和幸
福。”她低语。高皓天心中感动,他继续望著她,柔声喊了一句:“碧菡!”碧菡推开车门,
下了车,转过头来,她对著高皓天朦朦胧胧的一笑,她的眼睛清幽如梦。
“所以,姐夫,”她微笑的说,“你如果希望我快乐和幸福,你就要先让你们每个人都快
乐和幸福,因为,我的世界,就是你们!”说完,她转过身子,盈盈然的走向了办公大楼。
高皓天却呆呆的站在那儿,对著她的背影出了好久好久的神。高家酝酿著的低气压,终
于在一个晚上爆发了出来。
问题的导火线是萧振风和张小琪,这天晚上,萧振风和张小琪到高家来玩。本来,大家
都有说有笑的谈得好热闹,两对年轻人加上一个碧菡,每人的兴致都高,萧振风又在和高皓
天大谈当年趣事。高太太周旋在一群年轻人中间,一会儿拿瑞士糖,一会儿拿巧克力。她看
到张小琪就很开心,这女孩虽没有成为她的儿媳妇,她却依然宠爱她。不住口的夸小琪婚后
更漂亮了,更丰满了,依云望著小琪,笑著说:
“她怎能不丰满,你看她,从进门就不住口的吃糖,不吃成一个大胖子才怪!”话没说
完,张小琪忽然用手捂著嘴,冲进了浴室。高太太一怔,紧张的喊:“小琪!小琪!你怎么
了?”
萧振风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说:
“高伯母,没关系的,你如果有什么陈皮梅啦,话梅啦,酸梅啦……反正与梅有关的东
西,拿一点儿出来给她吃吃就好了!否则,你弄盘泡菜来也行!”“哦!”高太太恍然大悟,
她站直身子,注视著萧振风。“原来……原来……你要做爸爸了?”
“好哦!”高皓天拍著萧振风的肩,大声的说:“你居然保密!几个月了?赶快从实招来!”
“才两个多月,”萧振风边笑边说,有些儿不好意思,却掩藏不住心里的开心与得意。“医
生说预产期在明年二月。”他重重的捶了高皓天一拳,大声说:“皓天,这一下,我比你强了
吧!你呀,什么都比我强,出国,拿硕士,当名工程师,又比我早结婚,可是啊……”他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