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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楼梯那边的自动感应灯亮了,有脚步声轻缓地传来,一步一步地靠近。
谢语清低垂着头没去留意,直到那脚步声走到她面前,停下,一个声音很惊讶地说:“语清?”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平地一声雷,“轰”地将她整个人震醒。她蓦然抬头,橘黄色的灯光下,竟然看见季悠然消瘦却不失温和的脸!
这……这……这不是真的!这肯定是梦境,是幻觉,是她太过想念,所以造成了和之前出现叶希时—样的幻觉!
她怔怔地盯着他,大脑一度空白:
“语清,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你淋雨了?衣服都是湿的。”他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她的胳膊,扶她站起来。
温暖透过他的手掌传递到肌肤上!然后迅速反应给大脑知晓,谢语清几乎不感相信自己的一切感观。就在那时,因为一动不动地坐得太久,她虽然在他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但双腿立刻一软,眼看就要跌到地上时,季悠然仍掉了另一只手里的袋子,一把抱住她。
他的胸膛那么温暖,那么真实地存在着,这是真的,这不是幻觉,不是想象,也不是梦境!
“你……你……”她哆嗦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不早上飞机了吗?”
“上飞机?”季悠然一愕。
“你没走吗?你真的没有走?”谢语清搂紧他,将脑袋深深埋入他怀中哭了出来,“太好了,你没有走!季大哥,你真的真的没有走啊,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你了,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会见我了,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以为失去你了啊! ”
季悠然微微皱眉,一边安抚她一边说:“谁告诉你我上飞机了的?”
“季洛说你今天下午两点四十的飞机,我赶到机场时,飞机已经起飞了,对不起……”
“他说是今天?”季悠然的表情很古怪。
“是,他昨天告诉我的。”
季悠然哭笑不得地说:“你被骗了,语清。”
“呃?什么?”
“我是明天的飞机,不是今天。我正准备今晚去跟你告别的呢。”他取出钥匙打开门,果然,行李箱什么的都还在里面,床上的被褥什么的也没有收,完全不像已经走人的样子。
谢语清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季洛的当。可恶的季洛,竟然让她这一下午里备受煎熬,尝尽了焦虑、担忧、惶恐、绝望等情绪!
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说错时间的,好逼她看到自己的真心……真心……谢语清整个人一震,想到这里,原先混沌的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难道,季洛的用意就是帮她看清楚自己的真实心理?让她知道季悠然对她来说何其重要,然后在她已经绝望之时重新把一个机会摆到她面前,告诉她——其实一切还来得及?
是这样吗?这样的……用心良苦啊!
季悠然把掉在外面地上的袋子取进来放到桌上,回头,她还站在那发呆,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去你的宿舍给你拿干衣服来换掉……”
他刚要走,谢语清却一把拉住他,然后紧紧抱住他。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然而季悠然还是浑身一僵,心中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感觉得出来,这一次拥抱,与以往几次都不一样。
以往不过是依赖、是渴望温暖的一种本能反应,而这次,却带上了更多的不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牢牢掌握不愿再分离的信念。
难道……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害怕最后的事实与自己的愿望相反,就必须承受更多的失望。
然而,谢语清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对不起,季大哥,对不起。”
“傻瓜,为什么要道歉?”他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地无奈和温柔。
谢语清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也非常慎重地说:“我为之前的任性向你道歉,对不起,季大哥,我伤害了你。”
“没有……”
他刚说了两个字,谢语清就摇头说:“请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这些天来,我想了很多很多,也一度走了弯路,拒绝任何人的关心。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在自怨自怜,我放任自己沉入无边黑暗,我放任自己那么不快乐,那么不幸福。我,是在自虐。”
季悠然释怀一笑,语清,他的谢语清终于想通了啊……
“我看到了叶希的日记,他在手术前一晚还不忘祝我幸福,你们每个人都渴望我幸福,但我自己却毫不爱惜自己,借着折磨自己来折磨爱我的你们,我真是个混蛋,对不对?”谢语清苦笑一声,说,“你们那么爱我,我何尝不爱你们?你们希望我幸福,我又何尝不希望你们幸福呢?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如果我要想你们幸福,我就得先使自己幸福,因为,一个自身不幸的人,是不会给别人带去幸福的。所以——”
她顿了一顿,拉起季悠然的双手,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说:“我会好好爱自己,然后让好好的自己去爱你们,使你们也变得更加快乐和幸福。我不会再逃避了!季大哥,我——喜欢你。”
日光灯映着脉脉相视的两个人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宽慰,她的眼睛里有决心。
季悠然笑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我——很高兴。语清,我很高兴。”
窗外的雨势忽然间小了,开始鸣奏出缠绵的旋律。
是啊,这个世上无所谓什么不幸,如果你坚信自己幸福,那你就绝对可以得到幸福。
幸福就在手中,在唇间,在爱人的眼睛里。
尾声 我与你有约,约在春天里
周一,下午两点,机场大厅。
来送行的人分做两批,一批是向李教授作别的,另一批不消说,自然是季洛和谢语清。
季悠然拉着行李箱,回身说:“好了,就送到这里吧。语清,你昨天淋了雨还在感冒呢,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谢语清摇摇头说:“不,我要看着你上飞机。”
季洛在一旁打趣说:“就是就是,告别的气氛一定要酝酿足了才好玩,现在走还有什么搞头?”
季悠然瞪了弟弟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跟你追究呢,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把日期说早了一天?”
季洛哇哇大叫道:“喂,老哥,你这么说就太没良心了吧?要不是我想了那么一条妙计,你和语清能现在这样其乐融融依依不舍地站在这里告别吗?”
谢语清顿时脸上一红,季洛见状更是火上添油道:“好啦,我知道你们两个要单独告别,嫌我在这碍事,看我不顺眼,早说嘛!我又不是那么不识相的人,算了,过河拆桥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也不差你们这一桩。我先闪了,你们慢慢地惜别离吧!”说完在两记杀人的目光中大笑着离场。
季悠然望着他的背影,颇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真拿他没有办法……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谢语清低垂着头,小声说:“其实……他也没说错啊,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肯定还把自己一个人关闭在医院里,看不见任何阳光呢。”
季悠然心中一动,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向宽大的落地窗边,与昨日的悲风凄雨完全不同的,今天外面阳光灿烂,空气晴朗,四月,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那你现在看见了吗?”
“看见了。”谢语清望着窗外,喃喃地说,“春天真美,所有颜色都鲜明得可爱。”
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黛青的远山,嫩绿的草坪,春天真美,所有颜色都鲜明得这般可爱。
季悠然嘱咐说: “语清,要好好学习。”
“嗯。”
“逢年过节如果有时间,我会回来的。”
“嗯。”
“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嗯。”谢语清扭过头,“除了这些,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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