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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怎么做。”任临树闭目沉思。
征地项目主要是将北山打造成度假山庄,居住在北山的本地山民民风淳朴,靠养蜂、种植果树为生。他想保留北山的原生态,包括山民。开发不破坏北山的原生态自然状态,这是原则。他计划建造木屋村式的山庄,而非现代化建筑。
激怒山民,后续就会多出不少麻烦。一项流程耽搁,整个进度就会拖延。
赵裁对此毫无悔意,还言之凿凿地叫屈:“那些山民简直刁蛮,就像八辈子没见过钱似的。我好意规劝他们搬迁,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这个项目也不必做了,资金还不如拿来给我投资矿业。”
“北山项目,你无权插手,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已经和山民打过招呼,如果你再踏入北山滋事,要么按他们祖上猎户的风格来就地处理,要么立刻报警。”任临树面色冷凝。
所有他想促成的事,都不断受到人为的外力破坏。即使明知这些人的意图,他也要忍气吞声来收拾烂摊子。想做的事,想要拥有的人,都如此艰难。
桃栗三年柿八年,达摩九年我一生。
他对她,十四载的情牵难忘,她竟会生疏至此。
3/“我想你再打错一次电话给我。”
直到杜宴清发来一张照片,是她趴在桌上睡觉。任临树让梁赫马上依照片信息查出叶余生所在的位置。梁赫很快从茶杯杯身露出的文字查到一处花圃,该花圃位于北山山脚。
他常在北山开滑翔伞,所以对北山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
花圃的名字叫:醉花阴。
他连夜驱车,将车停在远处,步行来到花圃的栅栏门前。
她从木屋里推门而出,在水池旁给花瓶中的雏菊换水。月光流照在她的身上,他静静地看着,觉得这样也很好。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柔情就涌上心头。
秋夜渐凉,偶有萤火虫飞过,她伸手扑了一下,却扑了个空。那只发着微弱萤光的小家伙,竟往院门外飞过来。
轻罗小扇扑流萤。
他脑中闪过这句诗。大概古诗之美妙就在于此,某一片刻的感同身受。在她越来越近时,他蹲下身。他怕她见到他以后又要走,以后再想见她,就更不好找了。
她看着萤火虫飞过栅栏,自言自语:“泰戈尔说星星不怕显得像萤火虫那样,可萤火虫从来也不敢将自己与星星比啊。这就是我和他的距离。”
他仰望星空,她在他的心底,岂是萤火,明明就是皓月当空。
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木门轻轻扣上,他才站起身来。隐约间,看见栅栏里,地上有东西在闪着光,他仔细一看,竟是她的手机,兴许是刚才掉在地上的。他轻轻走进去,捡起手机,心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用她的手机拨打自己的电话,要存下她的新号码。
她屏幕上显示的,仍是“永远都要接的人”。他沾沾自喜,她没有改掉备注,也就说明,她已经默认了他的重要性。
见木屋里似有动静,他赶紧放下手机,离开了花圃。直到看她找到手机,回到房间,过了一会儿,灯光调弱,她应该是要睡了。一个女孩子独身住在这儿,他担忧会有危险。
他将未接电话里那串陌生的号码,存储名为“Fortherestofmylife”。
——我的余生。
Fortherestofmylifetoloveyou(用我的一生来爱你)。
回到车里,他拨打她的电话。
她居然接了:“你怎么会有这个号码,我叫你不要再来纠缠我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是你?我只是看到未接电话里有个来电,所以回个电话过来。是你太想念我,拨打了我的电话吧。”他骄傲地戏弄她,默默忍不住想笑。
听起来她似乎在查找通话记录,找到拨打记录之后,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打了他的电话,只好说:“不好意思,也许是我不小心碰到打错了。”
“我想你再打错一次电话给我。”他慢慢地说。
她又不说话了,却没有挂断电话。偶尔传来“嗞嗞”的电流声,时间一秒一秒走着。
心若相知,无言也温柔。
他先开口:“若换成别的女人,现在已经跟我说第十八句话了。”
“无话好讲。”
“那我问问题你来回答,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亦正亦邪。”
“这个评价很中肯。”
“你喜欢吃什么菜?”
“清炒山药。”
“可我对山药过敏。”他说。
要绕多远才能绕回到一句:我很想很想你。
“你不在我身边的这十几年里,我每天都过得太委屈了。”他孩子气般倾诉。
再度沉默,良久,她说:“知道你很忙,也要注意身体。别再为我的事分神了,精力是最宝贵的。我很感激那一年里,你带给我的温暖。你多保重。”
她挂断电话。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于她而言是,世间大爱,见过即可;于他而言是,世间只得一个她。孤独一人也没关系,只要能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人生就会有救,哪怕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村上春树。
黎明破晓前,他才开车离去。山中清净。以后想她了,就来这里见她。他一扫阴霾,愁云散去。夜晚倒多了些自由,白天,他的时间早就在日程表上一格一格设定好了。
杜宴清没有预约却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额角贴着纱布。
“喂,这是医药费,你打伤我,这事没完。”杜宴清将费用清单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根本不是在意这点小数额,显然是想找借口见他。
任临树扫了一眼说:“放那儿吧。”
“你难道不感激我透露信息让你找到她?”
“是你自己愚蠢而已。”任临树没理会他,拨打梁赫的电话,吩咐道:“一小时后,北山山顶草场见,把滑翔伞设备带上。”
“真是一点没变啊,当年我们两个人,一起滑翔蓝天,迷倒多少山里的淳朴少女。没想到,你现在还在玩滑翔伞。”杜宴清惊讶。
任临树边脱下西装换上运动衫,边说:“以前是玩,但现在是工作。游手好闲之徒是无法体会的。”说完,他扔下杜宴清,扬长而去。
“简直嚣张到不行,太跋扈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叶余生很快要乘上午航班走的事了。”杜宴清整整衣领,深呼吸。
他们曾经确实是好兄弟。后来翻脸时,彼此都无亚于断手足之痛。
任临树站在北山山顶,山风吹着,天气状况极佳。他整装待发。这已经是十年间,无数次从这里滑翔了。在他看来,这个清晨,和平常无异。叶余生此时正在排队过安检,阿姜陪在她身旁。
“你这次走,我们再见面又不知是何年何月,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我不能理解,但我相信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我真舍不得你啊。怀念我们俩从大学开始就一起练摊、做兼职的日子。你是心理系,我是新闻系。原想毕业深造后,我们都能混个出人头地,苟富贵,无相忘。可现实是,咱们都被这座城市打得落花流水。”阿姜难免有些感伤。
“别顾影自怜了,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名记者。那是你的梦想,别被眼下的挫败感击垮了。你已经很好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心中有彼此,就不会感觉有距离。我相信,明年会更好”叶余生将头抵在阿姜的肩上。
“你骗人,去年你也是这么说,明年会更好,可结果......还有他呢,你没告诉他,你要走了?”
“没有,我必须比他狠心。我和他,放在任何一个影视作品里,都是看不到未来的两个人。在北山花圃待的这段时间里,我每日和一木一花相处,心境也平和了。虽然不能在一起,能够再重逢、相认、发生过一些愉快的事、留下不愉快的记忆......这都是命运对我的宽厚恩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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