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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之堂(爱玩它系列之一)(24)



这个消息被叔叔残忍地分成两截,让他在天堂和地狱中来回走了一趟--

“她的胸12腰1椎骨折脊髓损伤、脊椎血管已被大部分破坏,病史上这种情况的完全痊愈率只有0.6%。”

他忍不住蹲下去,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这是个意外。”

他知道是意外,但是……他无法原谅自己。

“我很高兴见到你这么难过,原来这个家里还是有个人关心着她。”

不,不,他没有关心她……起码,他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如果他肯主动去亲近她,和她说话,陪她玩,那些孩子们会跟着对她好的,如果他肯劝劝露莎碧,露莎碧也许会对这个妹妹改变态度……

可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做,他先是选择了漠不关心,再是明哲保身,最后……已经来不及了。

他捂住脸,无法制止某种悲伤。那悲伤像海浪,一下子把他卷到高空中,再狠狠地抛下去,循环重复,永不停歇!

“我觉得她不适合跟你们一起居住,所以她以后都不会再回这来,这样大家都会比较好过点。”

叔叔的声音平淡,没有什么情绪,是他把感情掩藏得太好,还是他对那个女儿并没有太多的关心?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很难受,从来从来没有那么难受过--

十年岁月,他一直努力于医学研究,潜意识里企图凭借他的智慧他的努力他的手,亲自帮她恢复健康。他要偿还她所亏欠的健康,他要她幸福。

然而,他没想到就这样再相见了。

亦或是,其实心中一直有所害怕,所以不让自己期待有重遇的一天。

可命运这只手还是把她拉到了他的面前。

纸张飞散,那双眼睛抬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碎裂,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

她分明只有0.6%的希望,难道奇迹已经幸运地在她身上降临?

然而,那跛掉的右脚慢慢地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像在提醒他曾经犯下怎样的过错。是他害了她,是他害她摔断了腿!

老天似乎觉得这种惊悸还不够,第二天再借由简的嘴巴告诉他另一件事实:“她是个哑巴,她根本不能说话。”

菜刀切到手指,鲜血流了出来,那一刹那的感觉,已不仅仅是痛那么简单,她的声音,她那好听到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了。

他在这世上最大的希望就是她能够幸福。但恰恰相反的,最不幸福的人就是她。

那一道诅咒本是双生,囚住他,也囚住她。

自此两个人,都失去生命的光华。

他在实验室中为救她而刻苦,她在医院里为恨他而生存。他和她,都被快乐所背弃。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那一次偶尔从校园经过,看见她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抽搐,很痛苦的样子。连忙跑过去,她抬起头来时,目光迷惘而散乱,完全不像平时的她。

癫痫!她有癫痫病?!

这个发现再度让他震惊,伸手轻碰她,她整个人沉浸在病发的痛苦中很不清醒,因为她没有拒绝他。

于是他抱起她,带她回房间,走着走着视线就模糊了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水蒙蒙的。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很想哭。

把她放到床上,她开始慢慢变得平静,他想走,她却死命地拉住他,她肯定不知道他是谁,否则她不会对他做出这么依赖的动作。明知道不可以留下,因为她随时可能清醒,但还是舍不得丢下那只手,只能一动不动地站着,像被石化。

幸好她睡过去了,他慢慢扳开她的手指,用被子盖好她。

她的脸惨白如纸,眉头依旧皱着,残留着痛苦的痕迹。

伸手抚平她的眉,低声说:“我不能留在这里。如果你清醒了发觉是我抱你回来,你会更加恨我。”

然后,转身离开。

他多么希望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但是他更清楚,当她看见是他后只会更加愤怒。

美杜莎,珀耳修斯砍下你的头,是出自故意,然而,他是无心的。

他是无心的,无心的,无心的!

无心之失。

原谅你什么?原谅你为救我而违抗神的旨意?

原谅你为自责而内疚一生?

这个男子啊,为何拥有比常人更多的刚毅时同时也拥有比常人更多的脆弱?

他跪在她面前,天之子的尊贵与荣誉全都烟消云散。

美杜莎慢慢地蹲下身,平视着珀耳修斯,她的眼睛剔透、纯黑,没有一丝杂色,此时因掺入感情而变得温润了起来,他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珀耳修斯……”风吹得又轻又柔,像她的声音一样,整个世界就此软软地融化,“我爱你。” 

意识沉沉,纠缠着统紧,默未倾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呢喃“请你惩罚我”,后来又恍惚地想起,那似乎是大楼倒塌后他对程沉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下去就是一阵子的天旋地转,世界与他而言,变得非常遥远。

身穿白袍的女神握着神杖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珀耳修斯,去,为我砍下美杜莎的头。”

他看见自己摇头,说:“不,不行。”

“你说什么?”

“我不会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呢?思绪是一团乱麻,但在这个时候却慢慢地被解开,使得里面的答案越来越清晰。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听见自己说:“我喜欢她,我喜欢美杜莎。”

所以,他不会杀她。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再伤害她。

女神的影子在瞬间淡去,一个声音很远却很清楚地传到他的大脑中来:“默未倾,你要好起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浑身一颤,惊悸的感觉从手脚处蔓延上来,将身心层层包拢。

那是她的声音!是她的,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她的声音!

默未倾的手动了一下。

身旁的护士发出一声惊呼:“院长,我看见病人的手动了一下!”

主治医生停住了手中的止血钳,“你确定?”

“是的。”

主治医生沉思了大概五秒时间,说:“不用理会,我们继续。准备好的软骨组织在哪里?拿过来。”

“这就要开始移植了吗?”

主治医生看看表,“我们还有45分钟。” 

长达七个小时的手术终于过去,手术室的灯熄灭了,程沉僵硬地转过头,目光因等得太久而有点呆滞。但她立刻清醒过来,连忙上前问:“医生,手术进行得如何?”

“手术过程比预期的顺利--”

程沉全神贯注地聆听。

“但是,情况却有点复杂,我们在给他进行软骨移植时出了点小问题,感觉病人的情绪处在非常激动的状态中,可能会有稍微的不良影响……”

“什么意思?”

“一切要等病人醒过来才能知晓。现在就看他自己的毅力。”

手术车推了出来,看见他露出头而不是整个人都罩在白单之下,程沉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他还活着。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考虑了一下,对身边的护士说:“你带她去。”

“好的,美杜莎小姐,请跟我来。”

护士带着她,做过全身消毒后才允许她进入。

病房内,默未倾依旧全身插着管子,面色蜡黄,没有生气。

程沉将他的一只手捂在手中,神父说过,温暖的手可以带给人快乐,她要把这种温暖传递给他。

“你听,我会说话了……”她苦涩地笑着,将他的手贴到脸上。

“你听见了吗?我会说话了。你不是曾经说过我的声音好听吗?你有没有听过我唱歌?我现在唱给你听,好不好?”

有人在哀伤的诗句里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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