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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被子里挤了挤。因为他,心里布满绵绵的温柔。
世上很多东西,你可以努力点去慢慢拥有,面包会有,明亮的房子也会有。可是你爱的人也爱你,是多么难啊,能够相爱就是幸事了,还担心什么呢?
不要再害怕了。
已经十一月。
这个城市的秋天,仍没有丝毫寒意,微凉。再过一个月,元旦新年就将到来,她的工作也变得加倍忙碌。
野生动物园里的动物们,
看到她假期结束回来,似乎都对她更亲密,连向来对她不怎么友好的大猩猩,还主动将省下来舍不得吃的油麦菜和大蒜递给她。这个举动换来了它“女朋友”——那只雌性大猩猩的大打出手,抢夺走大蒜。
让她受宠若惊的是,雌猩猩没有吃掉那根大蒜,而是转手借花献佛,递给她。
“斑花”长高了,花纹漂亮,细长的腿,行走优雅。哈格紧抱着桉树睡觉。
确定她所负责的每个园区,动物们都健康无恙,她松口气。该预防的疾病得预防,她做着记录。
“小林,你不在园里的这些天,那些动物都蔫了般,你这一回来,全都生龙活虎。” 老兽医江老师走进办公室,笑眯眯说。
“江老师,倒是您受累了。”她沏了杯茶。江老师的声音和身形特别有辨识度,平时还教她一些动物外科的知识和实践。
“万物有灵,你真心对它们,它们也回报你真心。这就是对你工作最大的肯定。”
“我一见到它们,就很亲切,我已经把它们当做家人了。这次在外面,很想念,看来以后很难离开了。”
“你真像你父亲,不愧是林教授的女儿。”江老师嘉许地看着她。
“江老师认识我爸爸?”她是头次听说,很激动。
“上回听园长说起,我才知道。林教授和我是校友。我久仰他大名,他不认识我。我从事动物外科,他做学术研究,是学校风云人物,非 常优秀,年纪轻轻就是教授级别,却放弃北京的高薪待遇,去青海投身野生动物保护研究和保护事业,很了不起。“江老师追溯回忆。
她忽然,心里好难过,生疼生疼,眼泪倾泻涌出,滴落在桌上。
江老师见状,也老泪纵横,抬手摘下眼镜,拭泪,深深叹息一声。
“林教授的事,后来我也听说了。我们这些真正见证过他的人,都知道,那些抹黑纯属荒谬。一个放弃北京所有大好前程,远离安逸的江南之家,跑去高海拔的青海,可可西里,投身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中盗猎分子的利益?”江老师哀叹。
“我也相信爸爸。他死在了青海湖……就算有遗书在,我也不信是自杀。可是,真相是什么,只有爸爸在天之灵知道了……”
她想听江老师讲更多有关父亲的往事。
“林教授他只会用生命去捍卫他热爱的野生动物。我曾有幸目睹你父亲的演讲,他讲述他深入可可西里的故事,他提到杰桑·索南达杰烈士说的那句,这个地方,只有死人,才能被重视起来,如果需要死人,那就我死在前面。整个演讲,非常震撼。我问问校友,或许当时有视频留念。”江老师说。
“太感谢江老师,因为我连爸爸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我很想他……他唯一的遗物,就是一本工作簿……我妈怕我受影响,藏起来了,不让我看。”她抽抽噎噎地说。
“我
也找找看有没有你父亲的照片。小林,不要哭。你父亲是个高尚的人。他不被世俗所污浊,不愿同流合污,所以才在去世后被世人诟病。”
江老师的话,也激励了她。能够亲耳听熟悉父亲生前事迹的人说这番话,她备受鼓舞。
她也生起一个念头,去找母亲要到那本父亲的工作簿和遗书,仔仔细细看一遍。不管过去多少年,都要还父亲清白。
回到公寓,她没有对岳仲桉说这件事。
他发现她有些低落,手里还握着一根蒜。
“是不是太累了?”
她弯身换鞋,摇头,问他:“今天没有去公司吧。”
“没有,在线开了个视频会议。你怎么拿了根蒜?”
这个问题让她恢复点笑容,她炫耀战利品般,朝他抖抖蒜,说:“不丢我粪便了,还送我蒜,难得的礼物。我打算种在那株树旁边。”她指指客厅后方的那株桉树。
她不想把坏情绪传染给他,强颜欢笑。
“确实难得。我得和你一起种,悉心照料这根友谊之蒜。”他去阁楼储物间拿花铲,开玩笑道:“等到过年,涮火锅。”
“那我们最好还种点蘑菇和香菜。”她双手托着下巴,高声说。
“大猩猩吃蒜吗?”他有点好奇。
“为了预防它们感冒,会给他们吃些蒜,去去寒气。”她解释。
“你今天哭了?” 他边铲土边看她,问。
瞒不过他。
“想起我爸爸了……”她小声地,如实说。
他一听,
心剧烈地痛了。
“我没事了,本不想和你说的,你问,我无法骗你。”她反过来安慰他。
她无法骗他,可他呢,他在做什么,明知她父亲的死有很大疑点,他却自私的,因为怕失去她,而藏在心里。
岳仲桉,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吗?告诉她吧,哪怕彼此都会痛苦……他差点就要说出来的时候。
“我恨那些盗猎的人,恨他们作恶,还将污名扣在我爸爸身上,他们是要下地狱的吧!”她深恶痛绝地说,拳头紧攥。
他惊觉,如果告诉她,她会连夜就搬出这里,彻查真相,与他划清界限,对他嫉恶如仇。
不再有爱,只有仇恨。
那是他不敢想的局面。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等等吧,等查清楚,再向她和盘托出,那时候她是恨是仇,悉听尊便。他爱她就够了。
半夜里,她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她揉揉眼睛,起来开门。被他一把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抱着,下巴紧挨着她的头。
许久,他才说话。
“你要好好的。”他虔诚地说。
她“嗯”了一声,问:“做恶梦了?”用手心来回抚摸他的背。
“我没事呢,不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他不再说话,眼已湿润。他清楚,彻底失去一个人,不是对方不再爱你,而是成为她最厌弃憎恨的那一类人。
别无选择。
那个梦,他不敢回想。
他梦见她生气,像只河豚,身体和脸不断膨胀,最后突然爆 炸了,她就那样在他面前,支离破碎。
“岳仲桉,我会失去你吗?”她心灵相通般,低喃问。
她以为他会对她说,你不会失去我。
“林嘤其,我绝对不会失去你。”他更用力地拥紧她,托起她的脸,不顾一切的吻她。
后来她回想起他的那句听似答非所问的话,才懂,对于她这样缺爱又没有安全感的人来说,后者给她的安定要远远大于前者。
我不会失去你,是你更重要啊。
她感受到他的泪沾濡在脸上。
他怎么流泪了。
她深情地回应着他的吻,任由他疯狂忘我地吻着,几乎轻微窒息。他的唇,吻过她的眼睛、鼻尖、下巴……顺势而下,她颈肩,锁骨……迷恋她周身散发出的温热体香。
他的唇,碰到那一抹香软,还有如小鹿乱撞的起伏。他伸手欲解开她的衬衫那粒扣子。
她的手,紧抓着他背上的衣服,迷离心醉。
他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月光照映在她洁净的脸上,一双纯洁的眼睛,甜甜羞赧地望着他。他呼吸急促,冷不丁地清醒,恢复理智。
岳仲桉,你这是疯了吗?!
他不能这样可耻地占有她。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能了,但凡有一点点那种想法,都是对她的亵渎。
在他尚未证实她父亲的死因是否岳平然脱得了干系时,他要断了这个念头。他变得冷静了,俯身淡淡吻上她的额头,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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