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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还可以。”他点点头,走到公司茶水区,用漱口水漱口,倒一杯白开水喝。
向笃低声对路蜓说:“岳总现在性情大变,对臭的东西感兴趣,臭豆腐这个事,下不为例。”
路蜓耸耸肩,弄不清状况,只顾庆幸自己免遭处罚。
公司上下人皆知岳仲桉对气味敏感,平时是禁止在公司内吃榴莲臭豆腐炸鸡排等味道重的食物。
“莫非是今天新品发布,岳总心情比较愉悦?”路蜓小心翼翼说。
“唉……我们岳总,他心里正开盛出一朵臭味的花。”向笃意味深长地叹息道。
“莫非是大王花?”路蜓说完,缩缩头,赶紧把嘴闭上。
岳仲桉抿一口白开水,站在落地窗旁,望向对面的商场,视线恰好对着RARE的 专柜橱窗。他朝向笃招手,示意其过来。
“给方致打电话,增加一倍安保人员,维持好现场秩序,久宁得从安全通道进,不能走正门。”他胜券在握,不容出差错。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拐进了商场的咖啡馆。
林嘤其站在前台等待打包的咖啡,她是来给志愿者买咖啡,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路灯”。
起初是她听到有人在喊岳总,便回头望去,只见他坐在那里,头顶上照射进来的光线洒落了他一身,他正严肃地在和身旁的人低声说话,连余光都没有瞟到她。
他穿着白色衬衫,灰色领带,中规中矩的样子,尽管他身边的男人搭配得更夺目出风头,可他稳坐的气场,远远压过对方。
她一直定睛望着他的脸,说话的神态,恨不得要把他五官的每个细节都刻在心中,他额前的发丝,眉梢,眼眸,高直挺拔的鼻子,上嘴唇微薄,弧度好看的下巴。
他姓岳?她难免生疑,那天她包里名片上的那个人,也姓岳,难道他就是……?
直到服务员提醒她咖啡已经打包好了,她才回过神,拎着两大袋咖啡,她朝他走去。
他知道她向他走来了,不管心里有何动容,表面上一副毫不知情认真谈工作的样子。
“真的好巧,你也在这里。那今天你总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你要是不说,我就问他。”她转而看向向笃。
向笃别过头,装作
有种自己老板在外面哄了小姑娘的感情不承认的羞耻感,忍不住又想笑。
“臭鼬味还没散啊,是你喜欢的味道。”向笃低声说,作势深呼吸,食指在鼻子旁煽了煽。
“向总监,你先去会场那边安排一下,今天以你发言为主。”他对向笃说毕,再看向她,一字一字地介绍自己。
“岳仲桉。山岳的岳,仲夏的仲,桉树的桉。”他递上名片。
“岳……你就是我包里名片上的那个人啊,那天你救我,不是偶遇吗?”她接过名片,忍不住摘下口罩,又想到自己肿起的嘴唇,赶忙重新戴上。
他点点头说:“飞机上看一位故人的包拉链开着,呼呼大睡,不忍吵醒你,就放了一张名片在里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被打。”
“你是RARE公司的总经理?”
“是的。”他清晰地回答。
她在心里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时尚男魔头岳仲桉?她莫名想到少年时的他,穿的那双可爱粉色袜子。
“在飞机上换座位的人也是你?”她再问。
他笑:“主要是被你的谜之气息所吸引,你明白的,臭鼬的气味,一生哪怕只闻一次,便终生难以忘怀,更何况,你令我闻到了两次……”他说着,身体向她倾过来,稍微凑近了她,不动声色地嗅了嗅。
“味道似乎还很浓郁。”他说。
她心灵一震,面前这个面目让她清晰可见的男人,这盏“路灯”,竟就是十 三年前那个少年。原来在飞机上他就认出她来了,她却对此发生的都一无所知,稀里糊涂的。
因为平时看人脸并不能看清楚,所以她常低头,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一个人的脸。每次出行,她都在闭眼休息,像是将自己当做半个盲人。光明清晰的世界,她无从向往。
难怪脸盲的她偏偏能记得他的脸。
“是你……?”她睁大眼睛,喃喃地凝视着他。往事一幕幕浮起。如果是他,那她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偏偏能看清他的脸了。
“是我。”他忍不住腼腆发笑。
“我弟弟呢,你知不知道我弟弟的下落?”她忽然变得紧张,迫切地问他,想要弄清楚当年他救出弟弟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弟弟不是被救出来了吗?”他似乎对后面的事并不知情。
“泥石流发生那天,我弟弟就丢了,我亲眼见到你把他救出去的,之后我就昏迷了。后来他去了哪儿,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记忆大师?”她声音急促。
“当时是我把你弟弟抱出来,他受了伤挺重的,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我把他放在平地上,想再冲进去救你,但我也被砸伤了,之后就随我父亲回到了G市,这就是我的全部记忆。”他温和体恤地开腔,生怕刺激到她。
林嘤其没想到,得到的只是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这些年她心心念念想见到他,以为找到他,也许就能够找到弟弟的线索。
他们曾
经相识,难怪上次相遇,她就产生一种无条件地信任他,说不出缘由的亲近感。
“追到你暗恋的周良池了吗?”
“你居然还记得这个?”她摇摇头,苦笑道:“你是记性有多好,我都不大记得了。我没有资格去想那些了,我只想找到弟弟。”她艰涩地说。
“嘴唇好些了吗?”
“还有点肿。”
“那天离开青海湖之后,也没有机会再问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会搬到山脚下的茅屋住?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他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静静望着她。
信任他,因为他是她在世间唯一认识的人。
她娓娓向他讲述。
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早上,是个原本晴好的天气,那样的天气里,本不该发生悲剧的。
她牵着弟弟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途中碰到一名小贩在卖湟鱼。她将弟弟拉到身后,义正言辞地向小贩说明,湟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够捕杀和买卖,这是在违法,要停止捕捞和售卖湟鱼。
这种市井小贩岂会把她这样一个小女孩的话放在眼里,横眉竖眼地叫她滚。她并不畏惧,继续与小贩争论。平时被父亲耳濡目染,她见不得这些滥捕滥杀野生动物的行为。
“小姑娘,我再次警告你,不要断人财路。”
弟弟勇敢地挡在她面前,对小贩告诫道:“我爸爸是动物学家,是专门保护动物的,他能听得懂狼说话,你敢凶我姐 姐,我告诉我爸爸,爸爸带警察把你抓起来!”
语气丝毫不像七岁的小孩子。
周围有人打抱不平了,指责小贩连林先生家的孩子也欺负,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林先生是个知识分子,有修养,为人善良,平时总看到他将自己那点工资用来救被捕抓的野生动物。他是真正热爱青海湖的人,是这里野生动物的守护者。
“你爸是顽固疯子,生的孩子也是。”小贩挑起装满湟鱼的竹筐,快速逃走了。
她和弟弟都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
“姐,等我长大了,我就当森林警察,把这些偷猎者,全部抓起来,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你和爸。”
“好啊,那爸以后就和你统一战线了。”
她和弟弟回到家中,母亲将药材放置院中晾晒,喊她和弟弟快些吃饭。她担心父亲饿肚子,便提出先送饭,之后再回来吃饭。
突然间,电话铃响,母亲进屋接电话。
她拎着饭盒,拉着弟弟正要往外走,听到背后传来母亲歇斯底里的哀嚎痛哭。这个电话,是通知父亲死讯的。
父亲的死因,竟是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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