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那就交给我罗。”泽于虽是这么讲,但还是一边点菜一边问我可不可以,我只好猛点头,最后索性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他,他才飞快点完。
胖胖侍者领着菜单走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话,我还真不习惯有人在我身边等菜单,好像在监视我的品味跟喜好似的。所以在咖啡店的时候我都是丢下菜单转身回到柜台,等他自己想好了再跟我说。”我解释,尤其那些菜名后面跟着一长串英文跟法文还是义大利文的,说不定有什么菜必搭配或必不能搭配什么菜的美食传统我不晓得,让我坐立难安。
“嗯,我可以理解,尤其刚刚那个服务生一直盯着你看,我也觉得怪怪的。”泽于说,看着走远的胖胖侍者。
“大概是我的衣服穿得太随便了吧?”我吐吐舌头,看看脚上的球鞋。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立刻去隔壁的大亚百货买一套牛仔裤换上,真的。”泽于认真地说。
“别别别,我可不想你又开始违背本意乱配合别人,我也一样,免得被你甩。”我故意逗他。
“你不会的。在你面前的我是最惬意轻松的,你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一个人,我从来不晓得喜欢一个人可以这么没有压力,可以这么单纯。”泽于正经八百地说。
“也许是因为我们是从朋友开始的,比较不用想那么多吧。”我又脸红了。
虽然前阵子跟泽于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我还是觉得爱神来的很唐突,深怕只是美丽的错觉。
此时那位胖侍者又回来,双手捧着一瓶红酒。
胖侍者站在桌子旁,一边为我们倒酒一边猛瞧我。
我跟泽于面面相觑,直到他将酒瓶放下离开后还一直回头看我们。
“那胖子真是够怪的了,如果他再一次我就叫他们的领班过来问。”泽于也摸不着头绪,手中的酒杯轻敲着我的杯子。
“谢谢你请我吃晚饭。”我说,腼腆地喝了一口红酒。
“不要这么说。”泽于看了一下表,微笑:“在四十五分钟前,李思萤已经正式成为杨泽于的女朋友,男朋友请女朋友吃饭是天经地义呢。”
我点点头,还是很紧张。
但我越想越不对,我跟泽于相处不应该换了个身分就生疏起来才对,那么,我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劲?
“怎么了?你从刚刚进来已经看了十七次表了。”
泽于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揉着。
“是吗?我看了表十七次?”我讶异,立刻看了第十八次表。七点七分。
“如果——”泽于才刚开口。
“不,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就好。”我起身,手里紧握着手机。
【12.3】
国宾饭店的女生厕所也是五星级的宽敞,我站在洗手台前打电话给阿拓。
这时我才想起阿拓的手机门号早已在一个多月前停掉。
但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问我呢?问我怎么没去洗衣店吃饭啊?难道没跟我吃到饭一点都不重要吗?喂喂喂,你可是要去非洲甘什么的两年耶!
我想打电话给金刀婶传话,却惊觉我从来没有过洗衣店的电话。
想打给暴哥,想打给仓仔,想打给铁头,想打给小才,但同样的,我的手机里从来就没有他们的电话。我跟阿拓一向都是说去就去的。
“算了,反正没有门号的是你不是我。”我自言自语,在镜子前整理长长的头发后,就走出厕所。
诡异的是,那胖胖的侍者就站在厕所前,似乎在等着我。
“抱歉,请问你是不是叫做李思萤?”胖侍者唐突地问。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少林足球》里的轻功水上飘六师弟。
“啊?你认识我?”
我停下脚步,端详着他。
“你真的是李思萤!我——我是技安张啊!”胖侍者高兴地伸出手。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纠缠我的超级恶梦技安张!
难怪我一直想不起来是谁,因为我一直想抛去那段不堪的记忆。
“真是好久不见。”我虽不愿意,但看在我今天走狗运还是跟他握了手。
“以前的事真是超级抱歉的,一直都没脸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现在白天在学修车,晚上就到这里打工,刚刚看到你我还不敢相信呢,看样子从国中毕业以后你变漂亮好多,刚刚坐在你对面的应该是你男朋友吧。”技安张歉疚的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以前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上国中以后已经收敛很多,我已经千幸万幸了。”我耸耸肩,阿拓说用十年后的自己来看当下,我站在现在看十年前的技安张,他小时候还是一样可恶不可原谅,所以我当时讨厌他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你的车如果坏了,我免费帮你修十次,就当作赔罪。”技安张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车行名片,满脸亏欠。
看样子真是转性了,“长大”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啊。
“你真是变了,我有时候还会梦到以前被你嘲笑哩,算了算了。谢啦!”我心情开朗,拍拍他的肩膀。
转身要回座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上了国中你跟我同班,但你为什么突然没再嘲笑我?”我好奇。
技安张脸突然涨红了起来。
“还记得国一的新生训练吗?我看到你害怕到进保健室休息,心里洋洋得意,所以下课就在走廊上大声说你以前曾经——以前的糗事。”技安张搔搔头,很不好意思。
“天啊,我怎么没有印象?你还是说了?”我惊讶不已,因为国中时期根本没有人重提我被野狗吓到尿桌子的事,那童年噩梦仿佛凭空蒸发似的。
“那时你还在保健室,所以不知道。我在走廊洗手台旁边大声宣布这件事情时,有一个听说已经毕业的流氓学长碰巧回来乱晃,他无意中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打了一顿,我当然还手啊,不过他有够狠的,三两下就把我打到睁不开眼睛。”技安张露出痛苦表情,继续说:“他说如果被他知道有人敢再嘲笑你,他下次就把谁的牙齿一颗颗打断,如果不服气就去国三那问他以前的名号,那名号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才是噩梦。”
“叫什么?”听到现在我已非常讶异,当然好奇陌生的救命恩人是哪位大侠。
“蝴蝶刀阿拓。”技安张拍拍脸,鼻血突然流了出来。
我愣住了。
“从此以后我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我的鼻子就像中邪一样开始流鼻血,好像那几拳重新又砸在我的脸上,提几次流几次,实在有够倒楣。所以啊,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的糗事,却再也没有人敢提。”技安张拿起手帕塞住鼻子,坐在厕所前的石阶上仰起头。
我没有办法言语,一块很重很重的东西天崩地裂轰在我胸口的某处。
“也不算,我国中三年没被记过也没打架,只是觉得那些爱耍狠的朋友很好玩、不会整天补习死读书,所以爱跟他们混在一块。高中又搬回台北后,我偶而还会回到以前的国中走走,看看以前跟我混一挂的几个学弟,以前没打架,回去倒是打了一次。”
我想起第一次到阿拓家煮火锅的圣诞夜,他笑笑回答念成的话。
原来早在我自以为是阿拓的救世主之前,毫无关系的阿拓就已经拯救了我。
就因为路见不平,他为素未谋面的我打了生平唯一的一场架。
结束了我的残酷记忆。
“不要介意,只是流鼻血,休息一下就好了。”技安张挥挥手,示意我回座。
我呆呆地回到座位,菜已经上了两道。
“这蒜香红酒烩田螺虽然附有特殊的蘸酱,不过我推荐直接吃比较有味喔。”泽于笑笑,也没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嗯,那就不蘸酱吧。”我的叉子剁剁切切尝了一口:“这田螺果然很棒。”
泽于不可置信大笑起来,我不解。
上一篇:爱情,两好三坏
下一篇:木玉成约(好事近系列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