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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再见(15)



脚步声低低地响起,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感应到自己被某个焦灼的目光所凝视,杜年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顿时一呆——怎么是他?

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夜愚。

他也背着书包,看样子和她一样逃了课。

两人就那样默默地彼此对望,很长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他双手插兜走过来,走到她面前,傲慢地开口:“起来,你霸占了我的地盘。”

没错,学校后园的这块草坪,原本是他的乐土,他经常躺在这里晒太阳,一晒就是大半天。如果地点也有归属权的话,那么这个地方,确实应该算是他的。

然而,想虽然是那么想的,回答时,杜年年却说了三个字:“凭什么?”

江夜愚皱起眉头,目光逐渐森冷。

“如果我非坐这的话,你会怎么办?硬性把我拖走?还是打我一顿把我赶跑?”杜年年的眼睛漆黑漆黑,说起话来也是不冷不热的,杀伤力却明显比大吵大闹要强得多,因为江夜愚听了,表情更加难看了。

而那样的表情,看在年年眼里,却正合她意。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看他发火,如果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不友好,那么,何妨决裂到底呢?

她耐心等待,但江夜愚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反而把书包随手一丢,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疲软地说了一句:“算了。你要真想霸占那就霸占吧。”

“是因为我霸占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也不差这么一小件了,是吗?”她尖锐地问。

夜愚的眼睛一沉,但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不发火?好烦躁,烦躁得似乎如果他不发火的话,最终发火的人,就会是自己。杜年年咬着嘴唇,说得更加刻薄:“也对,反正像你这么没用的人,也只能背负这样的命运——永远被别人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优渥的生活、温馨的家庭、关爱你的家人……一切的一切。”

“你……”他有些被激怒,但只说了一个字,又被硬生生地克制住。

“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在心里一直恨我,因为我抢走了你爸爸,你姐姐,还有你原本应该得到的幸福,但是看清楚点,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绝对不会自暴自弃,明明家境已经那么困难了,还不好好念书,任由成绩糟糕得一塌糊涂,你不觉得惭愧吗?你的学费、你的吃穿用度,都是靠你外婆辛辛苦苦打扫街道赚回来的!你还尽给她添麻烦,三天两头让她到学校看老师的脸色,像你这样的货色凭什么嫉妒我?凭什么不甘心?”杜年年说着站了起来,素白的脸上全是轻蔑与嘲讽,“你看看我,我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将来还会进最好的大学,一流的企业,过最辉煌的人生,赚最多的钱以回报姐姐她们,而你呢?你肯定考不上大学,就此窝囊地混张高中毕业证书,去三流单位混着,或者跟你外婆一样打扫街道,做些粗重的体力活,为生计所迫锱铢必较,或者出卖你还算不错的色相,去伺候那些富有而寂寞的老女人们,这就是你的人生!看清楚点,你没有资格恨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

第27节:第五章 总有一些心事(5)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被江夜愚狠狠推到了墙上,扣着她肩膀的力度是那么大,大得几乎想要拧碎她。

“你以为你真算什么东西?”喑哑的语音从嗓子里紧逼而出,少年的眼睛里,有着难以描述的一种愤怒。

而她望着那种愤怒,却觉得一颗心,柔软得几乎融化。

“你听着,杜年年!我才不稀罕什么狗屁家人,那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所以我根本就不会嫉妒你!什么幸福什么第一,谁稀罕?居然还敢咒我,说我会做牛郎……”少年说起这点,就恨得直咬牙,“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算念书好又怎么样?”

她打断他,“是不怎么样,但起码,现在同样是上课时间不在课堂,我是请假,而你,就是逃课。”

江夜愚的脸色一变,手上的力度变轻了,半晌,忽然冷笑,“你以为激将法对我有用?”

“你是否太抬举自己了?对你,我需要用什么激将法吗?你是好是坏,有出息没出息,跟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少年终于彻底被激怒,死命地按着她,恶狠狠地说:“谁说没有关系?这可是大大的有关系呢,我名义上的——妹妹!既然有你这么个出类拔萃、永远第一的妹妹,当哥哥的我自然也不能太丢脸。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才吗?告诉你,你做得到的,我一样也能做到!我不是只有长相而已的,等着瞧吧!”最后再用力按了她一下,他这才松开,转身捡起书包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直到他走得看不见了,杜年年双腿一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刚才被箍住的胳膊处像火一样燃烧着,疼痛得厉害,可想见到了明天会青肿成什么样子,然而,心里却是甜蜜的。无论如何,他肯好好念书了……

他其实很聪明,只要肯努力,即使落后了这么多,也一定能跟上来。

17岁,的确属于什么都证明不了,也决定不了的年纪,可是,所拥有的心愿却是那般鲜明而清晰——她想跟他在一起。

未来的路那么长,她不要在高中毕业时一切就被终止,她想跟他一起上大学。他的成绩那么糟糕,肯定上不了大学,所以,她只能想出这样激烈荒唐却又有效的办法,逼他好好学习。

然而,这样做的同时又是何等心酸,为了让他振奋起来,她牺牲了自己的最后一点形象,扮演了一个傲慢无礼、极度轻视着他的反角。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会因此而多讨厌她。

明明是喜欢,却要装成鄙夷;明明是好心,却要装成恶意;明明是为了能更靠近一步,但反而将他越推越远……

杜年年抱住自己的双臂,将头靠到墙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就那么一直一直坐着。风声轻轻,传来不知何处播放的《暗涌》:“……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我都捉不紧……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看命运光临。

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这忧伤、这寂寥,这般哭不出来的伤痕与,委屈。

直将17岁少女的心事,写满苍凉。

第28节:第六章 已成轻掷(1)

第六章 已成轻掷

下午五点钟,准时下班。

杜天天刷过卡后,捧着花匆匆走出电视台的大门,正在东张西望时,车喇叭响了几下,回头,戴着墨镜的男子优雅地靠在一辆橘黄色的跑车旁,含笑而立。

她连忙走过去。

封淡昔绅士地帮她拉开车门,杜天天不禁好奇地问道:“哪来的车子?”

“莫非的。”

“难怪这么骚包。”兰博基尼啊,光颜色往车堆里一摆,就够出格,倒是很符合那个花花公子的调调。

封淡昔熟练地将车掉了个头,拐上车道。

“我们去哪吃饭?”

“过会你就知道了。”

“那我就耐心地期待惊喜啦。”杜天天看着驾驶座上风姿隽秀的男子,忍不住就想赞美他,“你知道吗,今天制作在剪昨天录制的带子时,几乎全电视台的女人都跑过去围观了,就为了一睹你的风采。”

“有没有这么夸张?”封淡昔温和地笑着,眉宇间却没有半丝自得之色。

杜天天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诧异。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尽管封淡昔有点神秘,但基本上可以看出,他是个很内敛的人,也就是说,虽然他知道自己有多帅,但并不会随随便便就利用这一点去勾搭女人。可是,他对她,却始终像是在成心引诱。这与他的本性可以说是相矛盾的,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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