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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到了叶重重面前,她却推开,将脸避了开去,神情间有着淡淡的厌嫌。
碧落呆了呆,怔道:“小姐你不喜欢啊?那没事,还有其他好多鲜果呢,我再去拿!”
“不用了。”叶重重顿了顿,又道:“帮我准备马车,我要出门。”
“小姐你怎么又想起出门了?你不是好些天不去了吗?”还想再多问几句,却见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忙改口道:“好,我现在就去!”
叶重重从书桌前站了起来——
去吧,终归是要再走一遭的,或是做个了结,或是继续那样纠缠不清下去。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么多天没去看他,“他”会不会感到一点在意?哪怕,只是一点点……
不一会儿,碧落就跑回来说马车准备好了,走到屋檐前刚要登车时,却看见父亲忽然出现在游廊那端、叶重重不禁轻皱了眉。
果然,叶得添走到她面前时看了一眼那辆马车,道:“这种天气还要出去?”
她垂着头,不答话。
叶得添叹了口气,低声道:“快出嫁的人了,少出门为妙。”
叶重重抬起头,目光却不看父亲,“我要出去。”
叶得添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妥协,“好罢,早去早回。”
“谢谢爹爹。”叶重重上车,关上门,不愿见到父亲那双哀愁的眼睛。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担忧什么,可是——这一趟却是必须要走的,让事情终止、或者新生。
不得个答案,她不甘心。
车子在风雨里走了盏茶时分,越来越颠簸,离秀人坊也越来越近。顿饭功夫后马车终于停下,车夫王三敲了敲车壁道:“小姐,到啦,前面的路实在太差了,马车没法再进去了。”
叶重重推门,风雨呼地卷了进来,王三连忙给地打伞,她摇摇头,推开了他的手,“把伞给我,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到车里坐着等我吧,不用跟来了。”
王三应了一声,把伞给了她,叶重重接过伞,继续前行。
小路被水一淋,软成烂泥,整只鞋都陷了进去,踩在泥浆里,一只脚高一只脚低地走着,恍恍然的感觉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一下轻、一下重,忐忑不安。
这么大的风雨,连秀人坊也没了什么人,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为了节约灯油,好多人家都熄灯睡了,因此一路上阴暗阴暗,几乎分辨不出路来、倒是尽头那边缘赌坊的招牌灯笼还是高高挂着,总算有了点光亮。刚快到门前时,只见棉帘忽地拉开,几个伙计把一个人扔了出来,嘴里叫骂道:“没钱还想赌?你都拖了好几天的债了!看你上次把你那位女财神气走了的模样,估计她是再也不会来给你还钱了,你呀,电就回家等死去吧……”骂完了一抬眼看见了叶重重,顿时都愣在了那里!
那人“砰”,的一声落到地上后就没再起来,叶重重心中一痛,看着赌场伙计,目光冷如冰,“你们就这样对他?”
其中一个立刻换上副笑脸跑过来扶起地上的人,一边扶一边道:“瞧我这该死的,真是对不住您,小人就这么一副臭嘴,多包涵多包涵。”
另一个伙计凑上来也讨好地道:“那位小姐您可总算来了,您那么多天没来,俺们都担心坏了,您是知道俺们赌场的规矩的,历来是不能拖欠的,以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绐他赊账,这次……”
“他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不多不多,正好二百五十两。”
叶重重拿出张银票,伙计接过了,边笑边返回门里去。
那个人歪歪斜斜地站在地上,忽地发出了一声轻笑,“二百五十两,哈,没想到我还值二百五十两,没想到我竟值二百五十两。”怪怪的笑声中,一摇一晃地向前走。
叶重重呆了会,又跟了上去。拐弯,这次的街头没有妓女。他就一路地走回茅屋,刚要进门时,叶重重忽道:“我就要嫁人了。”
身影停了停,然后发出和之前同样的一声轻笑,他伸出手去推门,看样子仍是不准备回话。
叶重重的眼睛变得说不出的痛苦,她又道:“你没有什么活要对我说吗?”
他扯下墙上的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吊着,继续往屋里走。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只有风雨声依旧肆虐?
叶重重再度张口,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楚:“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下月初三,寒露,我就出阁了。”
茅屋里没有点灯,黑黑的,看不清楚他在干什么,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叶重重忽然也笑,笑得和他却有那么多的相似,“想不到到今天,你还是不肯对我说一个字。萧离啊萧离,你果然是个狠心无情的人。”
是的,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萧离,那个她钟情了十一年的男人,那个曾是武林中最受人崇拜仰慕的随园世子,当世一流的剑法高手!;
如今,他生活得如此落魄、如此潦倒。谁能想得到?
萧离站在屋里,背对着她,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一动不动。
她的眼里还是忍不住聚集起泪滴,映得眼睛晶莹闪烁,“你为什么不肯应我?你明明知道,只要一句话,只要一句,你就能让我完全幸福,让我十年等待不至于付诸于空,就能让我成为世上最得意的女子,你明明知道的……可是你却不说,一个字都不说……十年了,萧离,我等了你十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这样挥霍?何况是一生中最年轻最美丽的十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对我?我真应该随着十年前那场大火,同随园一起埋葬,这样也许你再想起我来时,起码会有几分怀念……”声音很嘶哑,一种想呐喊却根本喊不出来的嘶哑。
屋内的人依旧不动,像被石化了一般。
于是叶重重的泪就流得更多,“我等不了了,我再也无法继续等下去了……不是因为我年纪越来越大,不是因为此次来提亲的人太过出色,不是因为父亲的逼迫,不是因为世人猜忌指责的目光……而是因为你,因为我发现你的眼睛一天比一天冷漠,你的神色一天比一天麻木,我这十年为你所做的事,你都视作理所应当。于是我知道,我感动不了你了,永远都感动不了。随园毁了,你又武功尽失,我明白你的感受,体谅你的自暴自弃,一直默默忍受你的冷落与疏忽,十年来每天都来看你、陪你、替你付钱给各式各样的债主,我觉得你会好起来的,我真的觉得有—天你会想通了,重新振作起来……可是你没有。你甚至当着我的面召妓,并、并在事后让我为你给她钱……你竟然拿这个来羞辱我,羞辱一个爱了你十一年,等了你十一年的女子!”
雨下得更急,门板突然就倒了下来,再次脱离开墙壁。
叶重重看着那扇倒落的门,脸上的表情很淡,淡得分辨不出究竟是麻木还是哀伤,“我对你失望了,完全失望……所以,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叶重重没了自尊的十年,也该醒悟了……那么萧离,让我对你说再见,不,永诀!”
缓缓转身,将伞抛却了,雨点砸在身上,肌肤点点地痛。浓浓的寒,就那样一直沁到骨子里去。
萧离萧离,你竟不拦我,这个时刻了你仍不来拦我……
眼眸更痛,唇边的笑却更讽刺,叶重重咬着唇,感觉唇上泛出丝丝鲜血,咸腥味溢满了咽喉。
她看到马车停在秀人坊人口,车夫王三合该是在车里休息,于是她没有停步,就那样的从车旁边走过去,淋着雨,一步步地回家。
这一夕夜雨,结束了所有的期盼与等待,萧离,是你,是你把我的江湖走成了苍白。
☆☆☆
路慢慢地宽敞了,雨势却依旧,雨水浸透衣衫,湿湿地贴在身上,行走困难、
就在前方的街边出现一个竹棚,如此大雨夜里竹棚却灯火通明。竹棚里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一个人坐在那把椅子上,却有三个人在身边伺候着,捧茶的捧茶,递果的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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