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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子朝前挪了一挪,软底的皮鞋在电梯的瓷砖上,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
而,她仿似有所感觉,她的步子朝后退了一小步,却在下一秒,她的步子复朝前走了一大步。
一步,咫尺,却是天涯。
她的手抵在电梯的门上,指尖在轻轻的震颤,可这些震颤,在手用力抵住时,是不易察觉的。
能听到头顶传来些许的脚步声,该是抢修的人员到了,接着能听到让‘萧总安心’的声音传下来。
只是,她和他被困住的楼层是当中的那一层,在恢复供电前,抢修的人员是束手无策的。
而,也在供电前,这或许,是属于她和他难得的一小隅独处。
但,黑暗里,他只站在原地,再没有朝前迈一步,她也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
如果,电梯的底部是透明的,这样望下去,能看到,27层的灯光暗去的办公室内,夕雪走了出来。
她的神情很是疲惫,只是,走出办公室时,下意识朝上面看了一看,能看到,那部总裁专属电梯停在28、29层的中间。
看样子是萧氏实业临时断电导致的,但专属电梯停在28、28层之间,会不会是萧默澶在里面呢——他刚刚散会,虽然说还有些事要处理,或许,也是不需要在公司处理的。
而今天,也是她进入萧氏后第一次加班,源于,要做这样一个盘的前提是,她不仅不能让萧氏实业有任何的损失,还要有所盈利,所以,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
纵然昨天收盘的跌停,在今天的开盘的集合竞价,便被打开,一度还翻到了绿牌。只是,要维系这样的局面,心力确是需要付得更多。
揉了下头,这一加班,研究数据资料,直到电灯悉数暗掉,她才发现,竟这么晚了。现在,她得赶快回去,总不能让他发现,她在加班。毕竟,在电话里,踌躇了一秒钟,下意识地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为了不让他因她影响到工作,她是说她早回了家的。
缩了下脸,她自觉地从一旁的安全梯走下去。
安全梯也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她不得不打开手机来照亮,就着微弱的光线走下去,其实,她有些怕黑,尤其,还要走这么长的路。
走楼梯久了,脚踝处又有些隐隐作疼,早前的伤口还是没有恢复。
她扶着楼梯稍稍转了下脚踝,却在这时,有电话进来,她忙接起,是萧默澶的声音:
“在做什么?”
很柔和的声音,让现在的她,突然不害怕因为接起手机,跟前一片黑暗起来。
“在——你在做什么?”反问出这一句,也算是暂时不去回答他的问话。
“我刚想离开公司,忽然停了电,被电梯悬在空中了。”
原来,刚刚电梯里,果然是他。
而她呢?
在这一刻,是否该隐瞒她仍在公司,只为了不希望他担心,不希望他的工作受到影响?
但,辰颜说的,坦诚,不是维系的根本吗?
况且,现在,他被困在电梯里,她突然,再如何,都迈不开步子了。
“我——我其实——其实加班了,现在,也在公司,大概十六层楼的安全楼梯这儿。”有些犹豫地说出这句,他不会介意她瞒了他吧?
“楼梯很黑吧?你待在那,拿手机照亮着,我这马上就好了,我下去找你,别乱走。”他只说了这一句,声音在电话带了些许的焦灼。
是很黑啊。
但,听着他的声音,她却是不怕黑的。
“好。别挂手机行吗?”她低低地说了这一句,“有些害怕……”
手机那端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接着,是他再做不到淡淡的声音:
“好,不挂,晚餐,想用些什么?”
“为什么每次,你总是提吃的?”
“因为,对着你,食欲会很好。”
“咳,萧总,你——”
“好了,萧夫人,我们换个话题——”
一直聊下去,这一次通话,比他们以往三天说的话都要多,或许,通过电话线传递的声音,比面对面交流更加释然吧。
纵然,他的电话那端,间或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都没能妨碍这次的聊天。
直到,他在电话中,忽然转了另一个话题,语音淡淡:
“今天一天,有想我吗?”
这一次的声音,很是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她的手绕了一下,手机下面坠着的挂件,不知道是不是通话时间太长的缘故,耳心有些发烫。
“你说有就有,你说——”
“我说没有,就没有?”他的声音在她发烫的耳后清晰的响起,她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可,这后楼梯在此刻,竟然还是没有灯光亮起。
是他刻意的安排吗?
他知不知道,哪怕不停地通话,但,这漆黑的后楼梯,很让人怕?
竟然,为了掩饰他早从电梯里出来,却是安排了这一出。
有些恼意地转过身,但被他忽然打横抱起。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那我说,我有。”
不知此刻的声音,究竟是手机里的声音,抑或是他就在她耳边说起,这一句话的声音清楚直白地从发烫的耳中钻进去,直抵她的心底,让她却是一下子怔神的。
片刻,才回转过神,她的手扶住他的肩:
“放我下来。”
“别动,替我照着楼梯就行。”他抱紧她,一步一步朝下走去。
其实,现在,他完全可以让人打开楼梯的吸顶灯,只是,在这一刻,他喜欢这样抱着她,让她的手机,在黝黑的楼道上,洒下一片淡淡的光晕,这些光晕照在他的脚下,他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从16层走下去。
这一刻,淡然,寂静。
这一刻,默然,欢喜。
有多久没有到这间公寓来?
似乎,从她大婚那天开始,他便再没有回来。
今晚,沪城又下了很大的雨,应酬时,喝了很多酒,在夜总会暧昧的灯光下,看着那些花红柳绿,暖香在怀,有一个恍惚,仿佛,在角落里,仍有那个像小猫一样的女子,怯怯地看着一切,青涩的脸上,没有化很浓的妆,就像干净的苹果一样。
也唯有在酒意醺醺的时分,他容许自己这样平静地想起她,不带任何恨,不带任何冰冷地想起她。
哪怕,在百里楠出事时,她依旧巧笑娉婷。
哪怕,在她出事后,只有在萧默澶跟前,痛苦得像个孩子。
他还是会想起她。
关上门,轻微的‘咯’一声后,整间公寓,只剩下他一人。
蒙着白布的家具上,由于长期没有人打扫,如今满是灰尘,裎亮的皮鞋在瓷砖上走过,每一个痕迹都是清楚的。
走进客厅,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那最后场旖旎,只是,那场旖旎最后清晰的凭吊,却来自一场视频。
无论怎样会有这张视频,他已不愿去多想,就当是,再让他有一个,多恨她的理由。
只有恨多一分,那些自以为是的其他感情,才能减少。
如是,他才能让自己的心不至于那样的束缚。
他离开客厅,朝楼上走去。
被打通成一间居室的楼上,一目了然的,也是被白布蒙着的一切,他走进去,不知是西装的边角勾到,还是,旁边的折叠的桌子本身就不太牢固,只听哗啦一声,随着桌子应声倒下,他的身子虽然挡住了桌子倾倒的趋势,可,桌上摆放的物什却还是落了下来。
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他蹙眉,弯下身,才发现,是一副应该已经拼完的拼图。
他从来不知道她拼过这幅图,不过,想来也是,每当他回到这间寓所,她总是乖巧地待在那等着他,他又何尝去关心过她在做什么呢?
从徐妈口中得到的,也大多是他不在的时候,她除了购物,会把自己关在房里玩电脑。
只是,他很早就清楚,那不是简单的‘玩’电脑,所以,他更加不愿意多去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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