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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衣!”
发自五脏内腑的声音,痛得连心都痉挛起来。
疯了似的挥开宫女的手臂,瑞琼直直地冲到他的面前,却只来得及看到他的微笑,以及唇边的血痕。没有说话,缁衣只是温柔地微笑着,随后羽睫颤抖,缓缓闭上。
这不是那场睡过就会清醒的噩梦。
这不是我醒过来后紧紧抱着你哭泣的那场噩梦。
“缁衣……你骗我的,对不对?缁衣……求求你……求求你……”
哽咽着捧起他的面颊,却再也看不到那双静静看着自己、仿佛有千言万语倾诉的眼眸。
身子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但是瑞琼却挣扎着抱起缁衣幽幽沉睡的头颅,仰起头来,再也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一点点白色的花瓣落下来,正是那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头上的花儿,垂怜似的飘下,落在缁衣沉静如水的白衣上,融化,消逝。
正如自己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幸福……
“把他的尸体拖出去。”
冷冷而威严的声音在空气中流动,威严老者神色不变,虽然眼光中流动出一抹赞赏的光芒。随着这一句话,原本静立不动的人动起来了,长相精悍的御前侍卫们大步向前,张开的大手抓住了缁衣垂在地上苍白的手。
静静地扑在缁衣身上不动,惨白的小手紧紧抓住雪白的衣服,手指用力蜷缩,都在嫩白的小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格格,请您……”
死都不放开,充满了仇恨的目光瞪向上位者,恨不得吞其骨,食其肉。
“不要闹了,瑞琼。”
冷冷的声音将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怒气都打散了,俊美成熟却冷硬的容颜上读不出任何波动的情感。身上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膝盖发软,瑞琼哽咽着慢慢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充满了仇恨的眼蕴含着无限的悲伤,对上父亲深幽如潭的眸子,一字一顿说出自己真正的恨,真正的怨:“为什么……”
颤抖的声音仿若冬天里刺骨的寒风,让人忍不住随着颤抖起来。刻骨的仇恨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大殿上鸦雀无声,只能看着居中的父女,看着他们上演着纠缠于两代之间足以撼天动地的痴情与仇恨。
“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让缁衣死?你明明可以阻止他的……为什么要将他卷入这种阴谋里?”
眼泪掺杂着鲜血流了出来,殿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带着一点点木樨的香气,和几朵飘零而落的残花,白色的、仿佛那日吹散的梨花,温柔地吻上带血的面颊。双手支撑着自己眼看就要倒下去的身体,用着最后一点声音控诉着父亲的罪行:“为什么不让他活下去?为什么……”
模糊的视线中缁衣的身体被人们抬着,想要过去,但是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手腕被抓住,身体被人们紧紧压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先温柔抚摸自己面颊的手,原本既美丽又清爽的白色,此刻却是毫无生机的惨白,垂在地上,拖曳着,流下长长的一道痕迹,随后就被一阵风儿吹走,一点不留。
只听到重华冷冷的声音在耳边陈述着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没有未来。
35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9:46:25 PM《穿越文合集》第九章 思休问
大清夜宴1作者:叶迷
尾 声
七天之后,瑞琼总算是获得了阿玛的许可,出来祭拜那个让自己痛苦挣扎的人。
在随着轿夫们的走动而上下颠动着的轻呢小轿之中,瑞琼怀抱着静静睡去的兔子,隐约听到了外面下雨的声音。
轻轻的、仿佛叹息一般的雨声流淌过来,不由自主地掀起轿帘,看到的就是外面四处奔走的人们,以及被小雨润湿了的街道,温柔,细腻。
想起来自己也曾经和他一起漫步于这条街道上,撑着六十四骨的伞,慢慢的怀着自己心事的走在中央,随后到了那间小小的寺庙里。
眼眸暗淡下来,清楚地知道那些日子已经不能再度回返,痛楚得已经连眼泪都流不下来。抱紧了怀中的兔子,又抓过一边祭拜用的食盒,扬声吩咐轿子停下来。
掀起轿帘,不顾那些下人的反对,瑞琼撑了和那一日同样的纸伞,抱住兔子,极其吃力地将食盒挂在手腕上,向着记忆中的街道走去。
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和他在一起时的所有场景。
十六岁的春天,梨花开满了整个西苑,风一刮过,便飞扬出片片的雪,纷叠交错,配合上竭尽全力舒展开的枝条,让反射出冷冷月光的琉璃瓦若隐若现,宛若人间仙境。随风飞扬而起的轻纱,朦胧了这个春的月夜,也让沐浴在柔光中的人多了一些柔和之感。
没有穿上厚重的衣服,只是简简单单地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袍,随着风儿吹拂摆荡,勾勒出院中人纤细的身体。
梨花片片,看在瑞琼的眼中,既像纷飞的雪片,也像情人的眼泪,温柔到了极点,也残酷到了极点。
缁衣总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梨花雪中,看着被绽放着雪白花朵的枝条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全身心都沉浸在那白蓝之中。
和春光和梨雪和整个蓝天都融合在一起,随后让扑过去的自己破坏了一切的宁静。
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
慢慢地走到街的尽头,抬头看,破旧的牌匾在雨中颤抖,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瑞琼惨然一笑,踏上台阶,向里走去。进入光线昏暗的殿堂之中,将食盒放下,轻轻打开,里面正是一只只面团捏出来的兔子,静静躺在翠绿的叶上,是缁衣最喜欢的点心。
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如果缁衣能够安息,但心中却酸楚得无法继续想下去。
不知道要到多长时间以后,这种痛楚才能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一生还能不能爱上其他的人,这答案显而易见,也不用解释。
缁衣,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也会随你而去了吧?
抱起身边的兔子,将脸颊蹭在它的毛皮上,闭上眼睛,而那只兔子从睡梦中微微睁开眼睛,也似乎非常喜欢一样,毫不反抗,而且还主动把爪子搭上她的肩膀。感觉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及开心,有种格外透明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对了,那时候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自己也曾抱着兔子,笑着看缁衣睡着之后格外温柔的脸孔。
但是,这已经是过往云烟。
抱着它,泪水凝聚,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活着,而缁衣却已经不在了,上天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为什么要让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为什么……
好想见你……
泪水模糊了眼睛,手上加重的力道也让兔子挣扎不已。
真的真的好想见你,缁衣……
想念你的尖酸刻薄,想念你的霸道,想念你抱住我的心跳,想念你,想见你,好想好想见到你。
“瑞琼。”
打碎模糊记忆的是一声轻柔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怀中的兔子就被人劈手夺去。从下往上看去,只见到白色绢绸绣有金边的裤子,随后是蓝色为底千只蝴蝶飞扬而起的上衣,再向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还是这满天满地的雨声迷住了自己的耳朵,只见到一片昏暗之中隐约浮现的娟秀容颜展开一脸温柔的笑容,漂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吗?瑞琼?”
看着他露出笑容。如梦似幻、不知道沉浸在哪个梦境中的笑容,让瑞琼心中忍不住痛了起来。
好痛好痛……
是太过思念而造成的幻影吗?还是光与影所造成的幻觉?
泪水模糊了眼睛,她只能呆呆地看着面前一碰就会破碎的幻影,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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