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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大了,有担当,有成熟男人的气概了,他挣的钱也越来越多了,他说再多挣一点钱,就给她开一间小画室,里面只卖她一个人的画,客人爱来不来,茶水招待。再存一点钱,就买房子,先买五十平方的,慢慢再换大的。
她给出版社画插画,收入也不错,他们有一张共同的银行卡,密码是他们各自生日的三位数。她每天在家里画插画,也会一个人坐车去外滩走走,在他下班前回来,做好饭菜,等他一起吃。
赭周末就两个人一起待在家里面煮火锅吃,或者他会亲自下厨煲汤给她喝,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他都会给她买一份小礼物,公司有聚会,他搂着她大大方方把她介绍给他的同事,他说,他的生活圈子里,一定要有她的存在。
他不让她洗衣服,借口说她洗不干净。她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他不舍得她累着,不管上班多辛苦,他都洗衣服,他说将来她为这个家只需要做两件事:一是煮饭给他吃,二是给他生孩子。
晚上他在电脑前伏案工作,她会走过来给他揉揉肩膀,在一旁安静地熨衣服,他有时会凝视她很久,他说:秦小坏,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模样了。
他从身后环住她,感叹道:哎,我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了你,真的,不管在公司压力多大,回到这个家,看到你给我做饭,熨衣服,我这心里,特别安宁,特别舒服。
他的西装和衬衣,她都熨烫得齐整,挂在衣橱里,他每天上班要穿,他上班后,她就画画,偶尔发条信息给他,告诉他,她想他了。
柴火从北京打来电话,说事情差不多要处理好了,柴火沉默后,又说,他老了很多,头发竟全白了,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问我有没有钱花,别饿着自己,别为他担心。
他说,爸爸很好。
他说,爸爸没事。
他说,爸爸老了……
柴火笑着哭出了声,说:“我都多少年没叫过他一声爸爸了,他自己还老在那重复说爸爸很好,爸爸没事。如眷,我好难过啊,我真的好难过,我快支撑不下去了,我恨我自己——”
“柴火,来我这里,我还在,天塌下来,你还有我。”她轻轻安慰柴火。
那是2007年,如眷反复听陈奕迅的新歌《好久不见》,格外喜欢那样的一句: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终于,和许似年经历了五年,五年的光阴里,他们相爱,从未背弃过彼此,从未改变,她想人这一生有多少个五年呢,余下的也就十来个五年,太短暂了,都不够她好好去爱他。
他们窝在房间里看电影,老电影《甜蜜蜜》,她边看边哭,拿他的手掌擦眼泪,剧中的豹哥对李翘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以前都不是这样,傻女,听我说,现在立刻回家,洗个热水澡,明早起来,满街都有男人,个个都比豹哥好。不用担心,我很有办法的,在台湾有很多老婆,高雄有一个,台中有一个,花莲有一个,阿里山也有一个……
豹哥这么说,无非是想告诉李翘,你可以离开我,不要紧,我有很多女人。
她对许似年说,我们不要这样子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在一起,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他问她,你会离开我吗,发生什么样的事,你才会离开我,你告诉我,我不让它发生。
她想了想,说:如果有天我成了你的负担,又或者,你有别的女人,我就会离开你。
他坚定地说:你不会成为我的负担,虽然偶尔你会是我的小麻烦。至于别的女人,那更不可能,许似年会爱上除秦如眷以外的女人吗?除非他改名换姓不叫许似年了!我许似年生来就是爱你疼你的。
她倔着嘴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戒不掉的!”
第五十三章:前兆
“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对你不好。”他抱着她,想抱着天下一样。
爱你大过天。
幸福也会有狂风暴雨的时候,就晴天,也会有雨天。
居有段时间,她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撕画纸,长时间不愿说话,做饭的时候会忘记了放盐,菜不是甜一碗就是咸一碗,煮饭的时候忘记按钮,等要吃饭的时候揭开看是一锅白米泡在水里。
会忘记把他的袜子放在了哪里,会忘记交画稿的时间,会忘记选题,刚想好的灵感很快就想不起来,出版社催得紧,她压力更大,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一一包容,他说,亲爱的,你可能是太累了,要休息休息,用脑过度了,等下次假期,我带你旅行。
她内疚了,她不该把抱怨都转嫁到他身上,她压制自己的烦躁,努力装出欢笑的样子,买菜的时候会忘记拿菜,忘记带家里钥匙,甚至从房间走到厨房后,就忘记自己要来做什么,只好再走回房间,坐下,才能想起来。
她到底怎么了,她揪着自己的头发,吓了一跳,头发一把一把地往下掉,她对着镜子不停地抚摸自己的长发,全身都在颤抖,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她看见最底下一层的头发发了白。
她惊愕地捂住了嘴,发不出声。
她心里想,也许自己是生病了,她不能让他知道,他会担心坏的,他正处在升迁的特殊时期,她不可以分散他的精力,她要他前程似锦,就像很早的时候她对他说的那句话:男人嘛,只要有了事业,就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啦。
赭她用一个小册子,记下每天要做的事,每做一件事,就画一个勾,她悄悄去买了一顶假发,黑色的梨花头,和她现在的发型一样。她想,过一段时间,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差距到了她的异样,他说:“如眷,你最近怎么怪怪的,神神秘秘的,拿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的,你不会信邪教的吧?”
她笑了,说:“你胡说,我就算是中了邪也是中了你的邪,我只是想随手就记下自己的灵感嘛。”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册子,上面第一行字记着:老公的钱包没钱了,要给老公放零花钱。
她忙说:“噢,老公啊,你的钱包是不是没钱了啊,我给你取些钱放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身上不揣钱呢。”
他系着领带,从镜子里看她把钱往他钱包里放,他钱包的侧面有她的照片,他觉得她瘦了,脸色蜡黄,他说:“老婆,钱你存起来,我不需要花太多钱的,咱们要存钱结婚呢。老婆,你好像瘦了好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周末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不用,我可能是熬夜了,晚上你睡着了,我偷偷起来完成画稿的,我没事,这周末柴火回来,许珠也说过来玩,我把家里整理一下。”她慌忙说,生怕他生疑看出破绽。
他上班去了,她就赶紧把床上自己的头发都一根根拾捡起来,大把大把掉发,到处都是,她讨厌这样愚笨健忘的自己。
她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把第二天必须做的事写下来,她丢三落四,她想勤动笔记下来,这样会好一些。
柴火来上海的时候,她说去火车站接柴火,柴火不再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了,她只能坐火车了,那是柴火第一次坐火车,她不放心,就去接柴火。
许似年则去机场接妹妹许珠。
可悲的是,如眷一走出小区,竟怎么也想不起上海火车站在哪里,她以前每次回家都从那里坐火车,她居然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出了小区门口,她好像整个对上海都是陌生的。
她像是第一次来上海似的。
哪里有站台等公交车,该做几路公交车,她都不记得了,她蹲在路边,捶打自己的脑袋,她念着:我怎么这么笨,这是哪里啊,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我家了……
最后一个好心的阿姨带着她过马路,走了一条路口,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上了出租车,关门的时候听到那阿姨遗憾地摇摇头说:多好的女孩子,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