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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辰颜在目睹那一幕后,她没有办法同他翩翩起舞,她越过司徒霄的伸出的手,转而,款款走向沈傲:
“外公,您不介意陪我跳一支舞?”
沈傲略略惊诧一下,但旋即恢复常态,他年事在今天的宴席中是最高的,但,交际舞是商界必不可少的应酬,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一些基本交谊舞都还保持年轻时的熟稔。
舞曲因着沈傲,由Waltz换成Blues,抒缓的乡村音乐中,沈傲带着辰颜在舞池中率先起舞,辰颜从沈傲的肩膀装做不经意地看过去,纪如初主动走到司徒霄的面前,轻轻说着说什么,司徒霄犹豫了一下,还是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俩人迈着无比融合的舞步,进入池内,在他们的带动下,又有十对嘉宾,一起步进舞池。
辰颜别过脸去,看向别出,沈傲轻轻地笑出声:
“小颜,你既然不愿意他和别人跳,为什么还要搭上你外公。”
说这句话的沈傲,平易近人,亲切地,仿佛很久之前,他就是辰颜最亲的外公。
“没有啊,本来我跳得就不好,和他跳,心理会有压力。”辰颜依然漫不经心地解释,然后随着舞曲,慢慢地踏着节奏,她的舞步轻盈,毕竟身为电台主持,对这些,不可能会不练习。
“但愿如此。小颜,其实,有时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你所相信的,未必就是事实。”沈傲悠然悠地说,他看到辰颜因为这句话,眼底若有所思,但,不过一会,她的眼眸仍是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
倒是司徒霄虽与纪如初相携共舞,眼神一直追逐着辰颜的身影。
沈傲微微地笑,他觉得,这一次,他的安排不会有错,司徒霄,是爱着他这个外孙女,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后,有着沈氏辉煌的背景。
其实,在一开始,司徒霄到沪城来请他时,他对司徒霄是有着一定的看法,因为,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仿佛看到当年叶苍霆的影子,当时,他是出于其他的顾虑才同意往鹏城一行。
但,从望海花园的那天开始,他就看清,这个年轻人,付出的真心,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既然如此,将外孙女嫁给他,又有何不可?哪怕,他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
身经商战这么多年,如果沈傲不能读懂这些年轻人眼中的欲望,恐怕,他早就不可能将沈氏企业做到今日之规模,从百货连锁发家,到现在,沈氏旗下连锁的百惠超市,超尚购物广场,遍及全国的各地。
他望向辰颜,这个外孙女,有着和他女儿几乎一样的容貌,但,她没有梦璃那份柔弱透出的楚楚可怜,她的好强,注定,她会受更多的坎坷。
作为她的外公,对她不闻不问二十三年后,他有必要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些补偿,主意打定,他带她慢慢靠近司徒霄,在辰颜发觉他的企图时,他已带着她舞到司徒霄的身边:
“小霄,是该把我外孙女交给你的时候了。”沈傲笑着,松开辰颜的手。
辰颜一愣,抽身想离开时,司徒霄同时放开纪如初的手:
“纪小姐,我答应,陪你的最后一支舞到此为止,好吗?”
纪如初粉脸微白间,司徒霄轻轻拉住辰颜的手,辰颜手心的冰冷,他用他的温暖一点一点的蕴惜。
“颜。”
他柔声地唤,辰颜僵僵地被他拉着,心里有着对他的愤怒,在此刻却仅能让他揽住她的腰,随着拍子继续起舞,司徒霄觉察到她腰部的不自然,手不禁只做个样子,并不真正地碰触她。
她将头低下,看着脚底的舞步,并不望着他,甚至连让他看她,她都觉得,是无法忍受的。
心底,有酸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这种酸意,让她的脚,突然恨恨地借着一个转拍,踩在他黑色的皮鞋上。
司徒霄对她的反映,反而是欣喜的,她肯踩他,代表也是理他的一种方式吧,他看着她低着小小的脑袋,长长的睫毛上点缀着几颗小水晶,仿佛泪珠一样盈盈欲滴,但,神态却是恨恨地将踩他皮鞋做为此次跳舞唯一的目的,望着这样的辰颜,他不由放慢步子,让她一踩为快。
看着司徒霄光鲜的皮鞋被自己踩出一个个白白的印子,辰颜觉得,突然解气不少,因着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她没有注意前面即将舞到舞池边缘的地方有一个花柱,司徒霄余光看到,稍稍避开,但,当他猛然发现辰颜还是低着头时,想将她拉离花柱,可,辰颜将他的这一强拉,看做是吃豆腐的另一种方式,不依不饶,犟着不过去,低着的头咚地一声撞到软软的胸膛里,她一骇,抬起头,才发现,司徒霄用自己的身子在最后时刻,迅速回身挡在花柱前,身后那倒霉的花柱被他到退得,倾翻在地。
这个小小插曲,让宾客中有笑声响起,辰颜脸涨得通红,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流氓,谁让你替我挡。”她的声音不大,只有司徒霄可以听到,同样司徒霄的心情也大好,逗着回她:
“你低头到现在捡到多少金子了?”
随着他的这句话,辰颜冷冷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回眸对上的正是纪如初的眼睛,辰颜望着她,她也望着辰颜,眼神中有羡慕,也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很奇怪,在她的眼中,辰颜没有看到本该有的恨,而是哀伤。
或许,她是爱司徒霄的,并非是因为他的名利,单纯地爱。
辰颜径直在舞蹈曲还未结束就走下舞台,她的坚强,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她怕,在最后一丝神经脆弱地绷断前,被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看到。
她不要被人耻笑懦弱,更不要,再在别人面前,流下只象征卑微的泪水。
她站在舞台的一角,仰起头,天空很蓝,航拍的直升机会拍到此刻她眼底隐藏的软弱吗?
这里,代表另一种以前她从未涉足的名利场,一旦踏进,再回首,心是否会倦?
而此刻,她的心,已倦。
终于可以相信一个事实,盛世浮生是说不得爱的,也拥有不了爱。
哭泣、欺骗、得失、愤欢、欢颜、利益、城府、谋生……她一直知道,这些才是现实里最具体沉重的内容。
它们那样强大,却又那样寂寞。一切都是容不得违抗的样子。她从少女时代开始,就懵懂无知,似孩子般任性,手里抓着些许记忆,仍似温热,便执意要等来一辈子的爱,即便只是细微,她亦是一副无限欢喜的样子。
太平盛世,浮华人间,她看到身边那些宾客盈盈笑容,一刹那竟觉得自己此时的愤怒像极一场做秀。
真的,她还要怎么样呢?有足够自信的外貌才智,有着沈氏企业唯一继承人的殊荣,不必为着五斗米而看人脸色,想当年张爱玲,这般聪慧骄傲的女子亦不过只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罢了。
爱,说到底太过奢侈。得不到,即便是得到也要消失不见的。
所以,她何必要苛求司徒霄能承诺得起这份关于爱的真实吗?
他本来就是花心总裁,从她认识他那年开始,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今天是纪如初,明天,说不定是方如初,如初,如初,根本没有人能守得住如初的纯情。
心里是清冷的,她不想流泪,身子就像沙漠一样,心底深处有一阵一阵的绞痛,这种痛是清晰而透彻的,她看到笼在水晶璀灿中整个的自己,在无力地颤抖。
从十八岁那年,她以为能够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能够一个人也好好的过下去。她知道她是在向自己向所有的人在乞求谎言。因为谎言能让她不直面现实。
虽然对于现实她一清二楚。她就是这样的人,一直在粉饰太平,自欺欺人。
她是懦弱的,从来都是。就因为这样,才需要一张坚硬的壳来包裹自己,再痛也要一个人熬。若再失掉这张壳,也就破绽百出了。心里积郁太多,日益变成容易失控的女子,但也只是独自的时候,一个人承担坚强外表下脆弱易碎的一面,神经质,缺乏起码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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