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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周阿姨打电话让白槿湖去家里拿兼职的工资,顺便也庆贺一下,陆澍也拿到了通知书,周阿姨说做一桌子饭菜给两个孩子庆贺。
白槿湖拿着南京大学的通知书,在父亲的面前晃了一下,说:我拿到南京大学的通知书了,九月初走。说完就进了房间,不肯多和他说一句话。
她是恨极了他的,如果母亲不死,也许,还没有这么深的恨。
白槿湖换了身绿色的连衣裙,这是维棉送给她的,一直以来都没有舍得穿。有多久没有穿过裙子?记忆中,好像从未穿过。
她穿着绿裙子,顺着那熟悉的院墙走着,白蔷薇花开的和那年一样,清香飘散着,她想,四年前,她就是低低的走过这条路的。
陆澍,我们很快就会在一个大学,我们会先从最好的朋友做起,我们会成为爱人吗?白槿湖想,觉得自己是一个坏女孩,怎么可以这么大胆的想呢。
到陆澍家,陆澍开的门,他穿着白衬衣,棕色的亚麻地板拖,慵慵懒懒的开着门望着白槿湖笑。碎碎的头发一缕搭在额间,阳光落在他发丝上,闪着耀眼的光,那便是温暖的光,直达人心。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就像一株桃树,她总觉得他就是一株桃树,从他的身上,总闻得到桃花般的清香。后来读王维的诗,那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觉得,陆澍就是王维这样的男子,不染,不惹尘埃。
如果让白槿湖说出一两个词来形容她喜欢的男子,那么,一定是干净、温暖。
干净温暖的男子,会一眼望去就让你舒服而赏心悦目,会有双动情的明眸,只有再见到你的时候流动起来,会有双修长整洁的手指,话不多,大多都是让你照顾好自己。在暴风雨的夜晚,会打电话给你,让你关好窗户。
陆澍,大约会是这样的男子,温情而不染。
在陆澍家,周阿姨热情的快要把槿湖融化了,拉着白槿湖的手,怜爱的不舍得放手,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样。
陆叔叔举着放大镜在看一枚古铜币,见白槿湖来了,忙放下,笑着迎着白槿湖,他的眼睛总是那么能发现珍宝一般,慈祥地笑着说:你阿姨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说你在办公室里怎么的懂事怎么的勤劳,说她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我还就真想见识见识,今天见到你,总算理解她了。
白槿湖见陆叔叔脸上的和蔼微笑,这才是当父亲应有的笑容。她没有得到过丝毫父爱,父爱,该是什么样子的,她只是在梦中梦见过父亲笑。
白槿湖和陆叔叔聊了历史,聊了古董。白槿湖说她喜欢一切古老的东西,古老的东西,总是透着灵气,承载着千百年的传说,一下就扑到面前。
陆叔叔觉得这是一个灵气的女子,她身上的那种气质,有点知性,很独立,有自己的思想,这些是有的女人需要二十年才能匀染出来。
她才十八岁,就像是一块刚染上天蓝色的布,晾晒在眼光下,布上朵朵都是她专属的灵魂。一个女子,有自己的思想,她习惯于听从来自自己内心的指令,而不是周围的,她一旦坚定的事,那就是她想要的。谁能说,这样的女子,会是不幸的呢?
白槿湖帮着周阿姨包饺子。母亲在世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站在母亲身边,看着母亲和面,她帮着加水,她总是会有错觉,母亲没有死。母亲也许只是提着篮子出去买菜了,一会儿还会回来,会回来的。
周萍芬含着笑容,手捏着饺子,说:孩子,阿姨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吃了不少苦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尽管跟阿姨说,把我就当你的妈妈。
白槿湖包着饺子,眼泪生生的落了下来,她抬手拭泪,面粉弄到了脸颊。
她告诉了周阿姨她家里的事,这是她从未向外人说的,说出来,却没有那么的痛。白槿湖轻轻地说着,直到说起过世的母亲,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想起母亲的脸和满身的伤,她太痛了。
周阿姨搂着她说:你妈妈在天有知,如果知道她有这样的女儿,该是怎样的骄傲。
周萍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十分让人怜爱而喜欢的女孩,有着同龄女孩不具备的特质,不骄不躁,温和、坚毅,能够独立隐忍和担当。
可同时身为母亲,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陆澍,对这样的女孩子产生感情。对白槿湖的喜欢,那只是一种喜欢,对不能说明会希望陆澍和白槿湖走在一起。
周萍芬希望以后站在陆澍身边的女子,会是有着甜美的笑容,娇小可人的样子,出身在一个温良健康的家庭。
白槿湖,只能是像女儿一样的欣赏,做儿媳,那是不能的。
第二十五章:我们终于错过
所以,周萍芬欺骗了两个孩子,周萍芬漫不经心的在陆澍面前,说白槿湖填的志愿是复旦大学,而在白槿湖面前说陆澍填的是南京大学。
倘若两个孩子真的是彼此喜欢,那么,他们定会错过了。
吃完饺子后,都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周萍芬第一次听儿子说了这么多的话,周萍芬有些愧疚,儿子,你能原谅妈妈的自私吗?我把你和白槿湖,生生的错过了。
陆澍憧憬地说:等我们到了上海,我们去外滩好好玩玩,多拍些照片,我再给它们配上图,或是一些小诗,一定很美妙。
上到海?白槿湖惊诧地说:去上海?怎么是去上海呢,不是在南京吗?你填的志愿,不是南京大学吗?白槿湖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周萍芬望见丈夫责备的目光,低下头,不知怎么说。
陆澍站起身,俊挺的脸有些迷茫,说:难道你填的志愿不是复旦大学吗?怎么会这样,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白槿湖填的是复旦大学吗?
白槿湖看了周阿姨,心底里明白了,她抬头对陆澍说:是这样的,可能,那天我和周阿姨说起我的志愿时,我说错了。
陆澍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这其中一定是妈妈故意传错话,陆澍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没事,你就在南京好好待着念书,我会去看你,我会每个月都去看你。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他妈妈听的。
白槿湖走了后,周阿姨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远去,心里一阵酸,这孩子出生在那样一个贫困家庭,却洁净而纤尘不染,坚毅,真的很不容易,希望白槿湖可以原谅。
陆澍和白槿湖,就这样,擦肩而过,将前往两个不同的城市。
而陆澍说他每个月都会来看她,这会是真的吗?
陆澍想,若白槿湖承认她就是那个折粉色纸飞机的女孩,那他,一定不会错过她。在他最自闭最想逃离这个世界时,是那些纸飞机,给了他安慰和向往。
约定好了,这年的中秋节与他在白蔷薇花下重逢,如果白槿湖来,那么,就是她了。
在白槿湖去南京的前一天下午,维棉约白槿湖去爬市郊的一棵大榕树,那棵榕树足足有百年的历史了,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整个树,沧桑而淡定的立着,让白槿湖敬意起来。
维棉和白槿湖抱着那棵树,两个人手拉着,正好就环抱住了。维棉在树的一遍,白槿湖在另一边,她们看不见彼此,手紧紧拉着,维棉气壮山河地说:我们的感情就和这树一样粗!
她们很轻易的就爬到了榕树上,还在树上发现了一个鸟窝,里面,有几只已经破壳等待母鸟觅食回来的小鸟。白槿湖有些伤感,觉得自己就如同这待哺的小鸟,等不到母亲回来了。
好久没仔细打量维棉,维棉出落的更加丰满更加风情了,长长的海藻般大卷发松懒的挽在脑后,胸部鼓鼓的,她笑起来,咯吱咯吱,好比有人在挠她痒一般。
维棉手轻轻拍着树干,双手撑着树,望着即将要分别得白槿湖,好不舍得。维棉说:董永和七仙女的媒人就是一棵大榕树,我们现在也是在一株老榕树上,那就让这棵榕树,做我们姐妹之情的见证,我发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