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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卿欢(18)



“为什么?”戴柯渐开口道。

“什么为什么?”

戴柯渐勾起唇角轻笑,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笑容看在她眼中简直可怕至极。

“从小我娘教我:凡事都要让着女孩子些,要讨她们欢心让她们高兴,即使自己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么做的。”

毕妃纤咬着下唇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告诉我,你现在开心吗?”

毕妃纤一怔。

戴柯渐的眉眼在那瞬变得很温柔,泛着润润的柔光,“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什么割舍不了的东西。如果这些东西可以讨女孩子们喜欢,尤其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的欢心,那么给了你又何妨?”

毕妃纤错愕,错愕之中又带了三分恐惧──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戴柯渐松开她的头发,指尖抚摩过她的脸庞,像成心伤害,又像是依恋难舍。被他这样轻薄,毕妃纤反而冷静下来,眼中怒意闪烁,整张脸素白素白,毫无血色。

“有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很厌恶你,厌恶你脸上摆出的冷淡表情,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什么人都与你无关,绝世孤立,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戴柯渐的瞳孔在收缩,低哑着声音道,“每当我看见时,就很想很想毁掉它!”他突然扣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毫不怜惜的一个吻,带着彻头彻尾的霸道和疯狂,并且刻意地堵住她的呼吸。

毕妃纤开始拼命挣扎,然而,武功、内力、捶打、啃咬在这个时候都无济于事,他根本是铁了心地要伤害她,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他疯了!戴柯渐他疯了……

她已经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意识开始游离,脑袋昏昏沉沉的,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惟一一个念头就是──戴柯渐他疯了……

远远的游廊那头,以陆老和冯老为首的臣子们终于想到个可以平息罗依一事的对策,正走过来想报告城主知晓时,却震惊地看见湖心亭里发生了这样一幕──戴柯渐将毕妃纤抵在柱子上强行非礼!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最后还是淮素抢先几步奔过去,猛地拉开戴柯渐,喊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快放开毕姑娘!”

戴柯渐被他拉开,嘴唇红肿,还泛着丝丝血迹。在被拉开的那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幻觉,淮素觉得他好像在哭,然而再定神去看,却见他还是那副痞里痞气满不在乎的模样。

就在淮素只顾着留意戴柯渐的反应时,身旁传来“砰”的一记重响,淮素回头,发现获得自由的毕妃纤竟然摔倒在地。他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探她鼻息。

柯渐抹了把脸开口道:“放心,死不了的,她只是晕过去了罢了。”

淮素转头,冷冷望着他道:“这种事情你也干得出来?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羞辱老师?你太让人失望了!”说完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毕妃纤,径自先行离开,留下一帮臣子们面面相觑,表情尴尬到了极点。

戴柯渐默默地站了会儿,然后回头咧嘴一笑,朝那帮臣子们摊摊手道:“热闹看够了?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陆老痛心疾首道:“城主,你真是、真是、真是……唉!”

随着他这一声唉,戴柯渐一事再掀风暴,一时间,关于罢黜城主的呼声响彻了殷惟十二城,并且越来越高,只等天朝皇帝最后下旨。

“我叫毕妃纤。”开满梨花的锦绣花园中,头戴白花的女童拜倒在地,长跪不起。

面前两人,一人青袍飘逸,一人红衣妖娆。

青袍男子打量着她,沉吟道:“你是毕樱的女儿?”

“是。”她抬起眼眸,一双眼睛晶莹,“娘亲于上个月底去世了。”

青袍男子与红衣女子对视一眼,红衣女子道:“你来这里,是你娘的意思?”

女童垂下眼睑,讷讷道:“娘亲说,你们会照顾我。”

青袍男子望向门口方向,道:“你才六岁,一个人怎么找到这里的?”

“娘亲临死前给了别人银子,托他送我来这里。那人把我送到门口就回去了,我自己推门进来的。”

红衣女子不禁感慨,这么瘦小的孩子,这么沉静的眼睛,这一路颠簸,当真不知受了多少苦。于是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你娘是怎么死的?生病吗?”

女童抿唇,半响才道:“嗯……她病了好久,最后受不了那种痛苦,就上吊自尽了。”

青袍男子重重一震,惊道:“什么?她是自杀?那你爹呢?你爹是谁?”

女童抬起头,清明如镜的眼睛显露着纯净和无知。青袍男子低叹口气,扭头对红衣女子道:“阿郁……”

红衣女子笑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毕樱昔年和你交情匪浅,她临终托孤,我们责无旁贷。而且这女娃我瞧着特别顺眼,想来也是很有缘分,不如就收她为徒吧。”

“多谢。”青袍男子握了红衣女子的手,然后回身道:“妃纤是吗?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你的师父师母。”

她拜了三拜,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抬头怯怯叫道:“师父、师母。”

他们没有追问她爹是谁,他们一直是那么善解人意、慷慨仁慈的人,看她从母姓而不从父姓,便体贴地不再勾起旧事,细心栽培温柔呵护,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师母。

然而,一个问题在她心中萦绕已久──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她父亲是谁?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毕妃纤从睡梦中醒过来,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点了一支蜡烛,桌边坐着个人,有一瞬间,她以为那是戴柯渐,但再定睛一看,却是淮素。

毕妃纤坐起来,淮素闻声立马转头,喜道:“你醒了?”

人一清醒,许多记忆就蜂拥而至,她想起了昏迷前的情形,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淮素走到床边道:“我是否可以问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妃纤托住额头,神情不悦,“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说。”

淮素做了个抱歉的表情,将一封信递到她面前道:“之所以这么冒昧地在这里等你醒来,是因为这样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打搅了。”说罢躬身离去。

毕妃纤拆开信上的火漆,看完里面的内容后下床,走到桌边就着烛火将信点燃。火光跳跃,映着她的双眸,莫名地就有了种哀伤。

手指一松,纸张跌落于地,火焰卷起纸边,在最后被吞噬前依稀可见上面的五个字──“……已成,儿可归……”

第八章

毕妃纤牵着马慢慢而行。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却有些冷清,依稀间,仿佛又回到初进城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牵着马边走边看。时间过得真是很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她走过“茶余饭后楼”,走过“顾记布庄”,走过“天南地北酒楼”,走过“宝祥斋”……一路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凝聚着一抹不安,彼此交谈,也是小心翼翼,不复以往的随兴轻松。

据说皇帝的圣旨已经批下,由当朝首辅大臣风烨亲自送来,现正在途中,不日便能抵达。戴柯渐他──完了。

一想起那个名字,毕妃纤的眼睛就轻微眯起,强行将那日不堪的记忆抹去,继续思索先前的问题。戴柯渐完了,可是,百姓们不都很不喜欢他吗?不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吗?为什么当他真正垮台时,反而会露出这样不安的表情呢?是不是他们也嗅到了掩藏其中的敏感气息?还是人类对于动荡时局的一种本能反应?

毕妃纤摇头,自嘲地笑笑:真是想太多了。涵天城接下去会如何根本不需要她来操心,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从此这里的一切都和她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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