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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三四年(4)



而我也在这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知道了阿K的全名,kid,小孩子,小家伙。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容易担心的小孩

所以我将线交你手中却也不敢飞得太远

不管我随着风飞翔到云间我希望你能看得见

就算我偶尔会贪心迷了路也知道你在等着我!

过年的时候我回家了,火车轰隆隆地响了36个小时。新年里面我跑了很多饭局去了很

多亲戚家,21岁的大人了还是要了很多红包。我一边对别人说着财源广进一边自己财源广进。我终于又吃到了四川很辣很辣的菜,吃的时候想起了阿K,在觥筹交错的罅隙里我突然抬起头,一刹那,一恍神,隐约看到初次见面时她的样子,披散着头发没有睡醒,半睁着眼睛。我在桌子上突然就笑起来,辣椒呛得我眼泪流了好多。

我戴着那副手套在我从小长大的城市里面骑着车来回地转,去了我的初中去了我的高中,在那个很小的球场上踢球踢得大汗淋漓。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穿着白色厚重的羽绒服,戴着阿K送我的手套,双手捧着嘴哈出大团大团的白气,呆在我房间的阳台上看烟火,我突然想起了浦东耀眼的烟花,在黑色的天空里炸开来又消失掉,火光四散着掉下来,阿K在我旁边笑得一脸天真。

我对着远在几千公里外上海,对着那个灯火灿烂的都市,一时间忘记了怎么说话。当我沉默的时候突然有条短信进来,我打开,阿K说,我现在在浦东,上海的焰火号漂亮。

我拿电话拨给阿K,当我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我却忘记了我要说什么,我听见她电话里传出柏辽兹幻想曲的声音。我说,阿K我过了英语四级了。

然后我听见电话里面阿K突然哭起来,开始很小声,后来越哭越难过,我站在阳台上,心惶惶然地沉下去。

阿K哭着说,怎么办,我突然想不起你的脸了。(全文完)

于是我就坐在过道的台阶上听完了那次报告,一边听一边做记录。等完了之后我站起来发现脚麻得像手术后麻醉剂过量。我之所以会让位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证据证明那张纸不是她放的,另一半原因是那天阿K蓬头垢面双眼浮肿人不像人鬼很像鬼,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样子,我知道这种情况下人的火气特别大,我不敢和她继续争论下去怕她操刀砍我。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眼前这个人绝对比兔子危险得多。

因为阿K觉得那天我的行为很绅士所以她决定请我吃饭,第二天阿K叫了一大桌子的菜我吃得特别努力,因为打的是我的饭卡。当阿K点好菜之后猛然发现她没带钱包。我很努力地看她的表情刻画司看到最后我还是无法分辨她那个“猛然发现”的真伪性,所以我只有自认倒霉地掏出我的饭卡并且心疼地看着食堂的阿姨打掉我接近一个星期的饭钱。

那天惟一比较令人安慰的是阿K出现在我面前的样子较之上次可以说是天上人间,女孩子还是要打扮的。突然想起来朱德庸说的,没有一个女人胆大到不化妆,而对于男人而言则是没有一个男人胆大到敢让自己的女人不化妆。

朱德庸是城市的大智者。

只是我的现代文学老师在知道我看朱德庸的时候很心痛地说我审美情趣怎么低级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个彻底的差学生。

北门那条街上卖各种各样的东西,我只觉得有家卖CD兼卖海报的店特别灵,我在里面花掉的钱足够让我过得很滋润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落魄。我在寝室里贴满了海报,把寝室弄得如同我远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家。我家里我的房间墙上也是数也数不清的海报,同样,我花掉的钱足够让两个我过得相当滋润。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黑暗中的舞者》的英文版海报,那张海报后来被我在国庆节于上海外国语大学男生寝室发现,当时我看着上面的“dancer in the dark”特别郁闷,觉得先哲说过的“生活就是一万个玩笑的堆积”真是闪光的真理。

可是阿K的兴趣要比我广泛得多。从最新款女装到路边的肉加馍,从精装版CLAMP的《三叶草》到盖交饭,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看见恐龙的样子大呼“啊,居然有这个”。我深为撅倒。

当我和阿K频繁地出没于那条被我们逛腻了逛烦了逛恶心死了的马路时,我总是想起《马路天使》。可是我又觉得两者根本没有联系。

我是个不讨女生喜欢的男孩子,这在大学里面如同绝症。当到了大三我们班最丑最不被看好的男生都有了充当护花使者的机会——尽管他的花在我看来像草,可是我依然每天一个人挎着单肩包在偌大的校园里晃,双手插在口袋里,摇头晃脑地吹口哨。

我不是销不出去,相反曾经有一票文学院的女研究生倒追我,就因为她们看过我曾经写的一些恶心的文章和我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好看的面孔。可是我都很礼貌的拒绝了。我对她们的兴趣仅仅在于我迫切地想知道在这种破学校怎么会有人想念研究生而且是中文系,我估计以后她们准备继续当博士。同寝室的人老劝我将就些,这年头特流行姐弟恋,你看人家锋菲恋都快把香港弄翻过来了,倾城之恋呀。我望着他们对他们说那不如让给你们吧,然后从上铺探头探脑的家伙立刻将头缩了回去不再说话,动作迅速地如同慢了就会被砍头。也有人说是有了女朋友了要专一。我就说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们呀,还不是那几个研究生没你们女朋友好看,要不然你们这些人,翻脸比考试作弊翻书还快。不过那些女研究生长得真的很抽象,于是我心血突然来潮地对他们讲了那个众人皆知的笑话,世界上分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

可是后来这个笑话不知道怎么传到文学院去了,其结果是有两个女的哭了,有三个女的破口大骂我不要脸,而剩下的更多的女生继续把这个事件传播开去。

我一时名声大噪,或者说是声名狼藉。

在我声名狼藉的日子里,阿K依然和我走得很近。这让我在心里特别感动。可是我依然木着张脸俯下身对牢她的眼睛伸出食指左右晃晃对她说,不要整天和我这种人渣混在一起,小心嫁不出去没人要。她总是摇摇头说,放心有人要的,我现在还有三个男孩子在追我。说的时候狂吃火锅连头也不抬。我满以为她会像电视剧中那些纯情的小女生一样泪眼汪汪地望着我然后说: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人渣。

我相当地受打击。

阿K爱吃火锅的习惯时被我带出来的,我从四川来,当我在学校食堂吃第一口上海菜的时候我郁闷地想去找上帝聊天,而且这种想法特别冲动。我狂放辣酱可是还是如同英文第三课的题目,It changes nothing。后来我直接吃了点辣酱于是发现那辣酱甜得如同番茄酱。只是我旁边三个上海人被我吓的目瞪口呆忘记了吃饭,一直看我如同看ET。

我特别郁闷地对阿K说,曾经有个上海人跑到四川去吃火锅,她特别怕辣就叫了白锅,可是最后还是喝掉了四瓶1500ml的可乐,因为那个锅子刚做了红锅据说没有洗干净。

我是想用这个故事来表达我心里对上海辣椒的失望,很可惜阿K把这个故事听成了笑话,于是她仰天大笑说你讲的笑话真好笑。我就闭上嘴巴不说话,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要把阿K拖到四川去。

每个星期四的下午我会去学校那个奢华的体育馆打羽毛球,我老是叫上以个通信学院的人陪我去打球,因为他以前是从小学开始练羽毛球的。我和他打比较吃力而这也让我相当愉快,否则我会觉得我的那支700多块的羽毛球拍纯粹是用来当作摆设,因为和其他打羽毛球的人一起打过一次之后我就觉得我用左手也可以打过他们。

每次我打到五点结束的时候阿K就会出现在体育馆门口,手上拿着美年达。我拿过来打开就喝,汗水从头发上一滴一滴落下来让阿K很是惊叹,因为对于她们这种老是逃体育课的学生来说这样的流汗方式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有一次阿K进来看我打球,之后我问她感觉如何,她说,没什么感觉就觉得你打球时脸上杀气腾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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