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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朗不去理他,半晌,苏思宏过来同岑君密斟,只见岑介仁不住点头。
小林同警察说半晌,那制服人员抬起头宣布:“好好好,大家都是自己不小心,摔了跤,此事无苦主,亦无被告,好得不得了,省回纳税人不少金钱,全体回家去吧。”
日朗在这一个小时里起码已经瘦了一公斤。
一伙人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清醒过来,各自捏着汗。
苏思宏过来向日朗道谢。
“这个城真小。”日朗说。
苏思宏叹口气,“焦小姐,所以我在郑重考虑移民。”
日朗说:“总有舒服点的地方,容易一点儿的工作。”
苏思宏黯然退下,偕王首文离去。
小林陪岑介仁走。
日朗刚欲登车,听见那艳女郎呱呱叫:“喂,喂,谁送我回家?”
没有人理睬她。
日朗见她穿着那样稀薄的衣裳,只得说:“上车吧。”
世事就是这么滑稽。
那女孩子破涕为笑,说出地址。
日朗问:“这么早回家,家长不反对?”
那女孩笑笑:“你不认识我?”
“我们见过吗?”
“我是‘香岛传奇’的女主角之一郑永心。”
“恭喜恭喜,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刚才,为什么人人都说是摔跤?”
“你呢,你怎么讲?”
“林律师叫我说什么都没看见。”
“对,你在化妆间。”
“真想是,我同岑介仁在跳舞,忽然之间,王公子过来一定要同我说话,”女孩洋洋得意,“两人言语间起了冲突,就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
日朗说:“到你家了。”
“这位姐姐,你贵姓?”
日朗笑:“普通人,姓名何足挂齿。”
那女孩耸耸肩,下车而去。
回到寓所,天已经亮了。
真是狗一般的生涯。
要到这个时候,日朗的心才静下来,回忆出门前那个梦。
她是多么想接触母亲,多么想有一个完整的家,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伤心事。
她穿上她的上班服出门去。
秘书看见她吃一惊,“焦小姐,你似挨过一顿打。”
挨打的还真的不是她。
岑介仁的电话接踵而至。
“没有你我就身败名裂了。”
日朗唯唯诺诺。
“你为什么不骂我?”
到了这种地步,骂有个鬼用。
“你对我太好了。”
对朋友,能帮就帮,不帮拉倒,何必诸多教训。
“那王首文是给你面子吧?”
“介仁,你好好休息几天,忘记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谈。”
“日朗,我得酬谢你呀。”
“介仁,大家像手足一样。”
“日朗,我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日朗看看钟,时间已不早了,她有工作要赶出来,实在不便久谈。
没想到私人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焦小姐,我是苏思宏,王首文着我向你道谢。”
“我没做什么,是他有涵养,沉得住气。”
“王先生十分感激。”
“不客气了,不好意思,我要读完文件进会议室去。”
“是是是,再见。”
自会议出来,有两个人在等她,一男一女。
日朗一向先尊重女性,“这位小姐请进来。”
她不认识她,是谁呢?
“我是尊爵地产公司经理部的人,岑介仁先生叫我前来见焦小姐。我们在东区海光湾有幢大厦一年后落成,现有一个小单位很适合焦小姐用,岑先生吩咐我带你去看看。呵,屋价八五折,他已付了百分之十五首期款子。”
日朗呆住,她最怕人家对她好,无以为报,这分明是岑介仁自己的投资,现在让出来给她。
这种机会,一错过就永远不再有了。
日朗听见自己厚着脸皮说:“我今天下班有空。”
“好,我五时半来接你去看地方。”
日朗把那位小姐送出去,示意那位先生进来。
那年轻人递上名片,日朗一看,广亨珠宝公司,刚在讶异,来人已打开一只丝绒扁盒,“王首文先生让我送来给焦小姐过目。”
日朗忽然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混到如今,总算有异性送礼上门来了,却是为着别的原因。
盒子内是一条白金项链,链坠一颗光芒四射的圆钻。日朗至喜这种设计简单大方的首饰,顺口问:“石头有多大?”
那年轻人看一看纪录,“二卡拉七六,H色,无瑕疵。”
日朗吁出一口气。
年轻人笑着站起来,“焦小姐,我先走一步。”
“慢着,”日朗叫住他,“把盒子带回去。”
他诧异了。
“同王先生说,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副好的双光眼镜。”
那年轻人又一怔,不过遵嘱收起珠宝盒子,欠欠身子,退出去。
日朗摇摇头。
过半晌,苏思宏的电话又来了,“焦小姐——”
日朗佯怒,“我不要再听到你的声音。”
“王首文以为你嫌礼轻。”
“真是没完没了。”
“你胡乱收他一份礼,完结此案,岂非妙哉。”
日朗恶向胆边生,“好,你叫王首文把亚都大厦送给我。”
她把母亲约出来喝咖啡。
“有话同我说?什么事,电话里讲也一样,非面对面不可?”她十分紧张。
见到了女儿,她非常沮丧,“我知道,你要移民了。”眼睛看着别处,一片苍茫。
日朗笑出来,“移民我才不用同你商量,”她告诉母亲,“我约你去看房子,你若喜欢,明年可做业主。”
姚女士一呆,“什么?”
“喏,大业主的代表来了。”
尊爵地产那位小姐先出示图纸给她们母女过目,然后驾车接她们到地盘参观。
母女一直缄默。
外人一走,日朗便说:“你不反对!我便替你签约。”
她母亲半晌才答:“最近很发财吗?”
“还过得去。”
“我也要有名字,不然住到一半,给人轰走,回头路难走。”
“那自然,”日朗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偿还了这笔债,日朗心头一片澄明。
回到家中,她觉得还有一件事要做。
她打开抽屉,取出天秤座时计,系在腕上,拨到自己八岁那年。
她躺在沙发上。
焦日朗决定与焦日朗谈一谈。
她双手交叠胸前,闭上眼睛。
说累也真累,不用催眠也能即刻熟睡,且有机会一眠不起。
日朗期望像上次那样,经过一条白色的长廊。
可是没有。
她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小小女孩。
是一个夏天,女孩穿着一件起码小了一号的旧裙,头发束在脑后,正捧着一个洋娃娃玩。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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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朗走近她,“日朗,你看得见我吗?”
那女孩听到人声,蓦然抬起头来,“你是谁?”
日朗坐下来,怕惊吓女孩,温婉地说:“我是你母亲的朋友。”
那女孩并无放下心来,“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门匙。”
“你是妈妈朋友,你也推销人寿保险?”
“不,我从事另一个行业,我在一间推广宣传公司做事。”
女孩仍用犹疑眼光看住她。
“你是日朗,是吗?”日朗怕弄错。
“是,我叫焦日朗。”
“你在扫杆埔官小念书,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你妈妈把一切都告诉过我,你最喜欢英文同中文,不爱算术,怕背书,功课还不错,是不是?”
小女孩笑,“我考第一。”
“我可以看看你手上的洋娃娃吗?”
女孩把娃娃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