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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龙蹲下身,对着发动机处看了半天,没能起身。地上已经都是机油。
泥巴问:“怎么啦?我们的摩托车怎么啦?”
左小龙低声说:“爆缸了。”
泥巴问:“那为什么有个人摔倒了呢?”
左小龙头也没有抬,说,我不知道。
很快,救护车到了,哎哟一声那人捂着脑袋被抬上了救护车。警车又到了,一堆灯光又闪烁开来,左小龙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和泥巴在旅店的二楼看楼下的情景。警察查了半天,现场没查明白那人是怎么头破血流的,左小龙也没犯什么法,只不过当众爆缸而已,属于产品使用不当。警察再次驱散了人群,人们欢呼着,睡觉去喽。
左小龙蹲趴在地上,依靠着被调到最暗的橘黄色路的微光,摸索着把散落周围的引擎部件一片一片拾了起来,满手都是机油,然后让泥巴跑到远处的店里要了一个塑料袋,他将这些残缺的发动机瓦,活塞,曲轴,连杆等东西放进了塑料袋里。但因为金属部件周围都是棱角,塑料袋一下就穿了,这些东西又散落在了地上。泥巴说:“算了。”
左小龙低声道:“说不定拼起来还能用呢,泥巴,你帮我找个结实点的袋子。”
泥巴又飞奔去了远方,买回一个书包。左小龙把零件们都放到了书包里,拉上拉链,把手在地上搓了搓,推着摩托车,泥巴也在旁边跟着扶着,两人艰难的花了几个小时把摩托车推到了修车铺。在修车铺的门口,左小龙说:“我走不动了,我们就在这里靠一靠。”
泥巴说:“恩,就靠这里吧,也挺好的。”
左小龙说:“我们可以在这里小小睡一下,一下子,店铺就开门了。”
泥巴问道:“那我们的摩托车明天能修好么?”
左小龙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泥巴问道:“你的车是坏了什么呢?”
左小龙提起这个似乎显得不耐烦,道:“发动机。”
泥巴说:“那就那就把它换个新的吧。很贵么。”
左小龙说:“不知道。”
泥巴问:“你是不是很烦啊?不要紧的,我有钱的,可以帮我们的摩托车换发动机。”
左小龙说:“不用。”
泥巴说:“不要紧的麽,你的摩托车的发动机是我给你买的,我看见了它会更加高兴的。”
左小龙说:“不用。”
旁边公路上正好开过一台卡车,卡车的灯光扫过左小龙的西风摩托,摩托车还在往下滴着机油。左小龙忍不住心头一酸,他觉得他最要好的伙伴快死了,眼泪差点落下,他赶紧把头盔戴了起来,将罩子罩下。泥巴问到:“干嘛呢,大半夜的戴着头盔。”
左小龙道:“我打呼,怕吵你,快睡。”
泥巴起身要摘左小龙的头盔,说道:“不要紧的不要紧的,我是你的女人麽,你的手脏成这样我都准你搂着我,我来帮你摘……”
左小龙打断道:“睡觉。”
正文 第五章
天很快亮起来。修车铺始终没有开门,街上人群开始密集,人们一副精神模样,左小龙疲惫不堪,眼看怀里的泥巴还长睡不醒,只得再等。新到来的一天是一个阴天,因为阳光丝毫没有要洒下的摸样,风把春天吹得像秋天一样,连嫩绿的叶子都落下几片,老天就像打了很厚的粉底。左小龙本来很想嘘嘘,泥巴的脑袋又压在他的膀胱位置,让他更加难受,但他见泥巴睡的投入,实在不忍心叫醒,而且觉得把泥巴叫醒后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嘘嘘”显得自己毫无英雄气概,思前想后,一筹莫展。
这时候,泥巴突然动了几下,左小龙激动得好比孕妇感到胎动,他顺势把泥巴叫醒。泥巴醒来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看着四周,一副茫然,然后聚焦到左小龙身上,嘟着嘴对他说:“我要嘘嘘。”
左小龙镇定道:“我带你去,帮你看着外面。”
两人到了旁边的转角,左小龙假装站守转角,赶紧抓紧时间方便,然后又赶紧收了起来,慌忙之中,还嘘到了自己手上,左小龙眼看四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冲水,又在地上搓了搓,仔细一看,昨天满手污黑的机油还被冲干净了一些。
这时候,泥巴也解决好了,披头散发过来,问道,你不要嘘嘘么?
左小龙说:“不要紧,不要了。”
泥巴顿时又提升了崇拜之心。在影视节目里,偶像和英雄一般都是不上厕所的。
左小龙和泥巴来到了西风摩托前,泥巴突然伤心得问:“它是死掉了么?”
左小龙道:“你们女人就是的,这不过是个机器,发动机不过是机器的机器,现在机器的机器坏了,那就换了机器,就跟你的圆珠笔没芯了一样。”
左小龙接着问到:“你该上课去了。”
泥巴点点头。
左小龙问:“你就这样去?”
泥巴依然点点头。
左小龙说:“唉,和你在一起就倒霉了,不过这不怪你。你先走吧。”
泥巴问到:“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左小龙说:“等……摩托车修好的时候吧。”
泥巴连忙接话到:“会不会修不好啊?”
左小龙说:“不会,很快的。”
泥巴安心道:“那你一定要很快修哦,我这里有钱的,你让他们换个新的机器么,这样最快了。”
左小龙没有回答,对着泥巴挥了挥手。泥巴回头看了两眼,又看了看摩托车,依依不舍离开了
左小龙觉得浑身轻松很多,可以随意舒展身体。但是摩托车爆缸了,左小龙就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了,对泥巴也突然间失去了信心,而本来他是假装足够强大的,这台老摩托车也足够给他带来力量的,可眼前,哎,这感觉就好比印度的航空母舰沉到了海里。
正文 第六章
经过修理店的会诊,摩托车的引擎已经不能修复,只能换一台新的,新的发动机只能整个从市场上去找,如果再没有就从日本的旧配件市场上去买,少则一个星期,多则一个月,这台引擎需要五千元。
于是,左小龙找到了一份兼职的工作。其实看守雕塑园只需要大帅一个人就可以了,左小龙平时也是在外面瞎溜达,因为雕塑园实在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块地,但又偷不走,平时最多也就是来几个野合者,有开汽车的和路过的,左小龙也从来不打扰,看到就绕道走,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亲,人家野合一下,只要避孕套和纸巾不乱扔,就不会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你因为得到了一点权利就要求对方拔出,是很不人道的。都是打工的,何必把自己的名声搞的像联防队和城管一样臭呢。但是大帅在这方面和左小龙不一样,大帅都会毫不留情的用手电锁定野合者,然后问道:干什么呢。大帅觉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很爽。当然很爽,人家正在那有意无意的制造生命,你突然一个晴天霹雳,那就等于间接扼杀生命,杀人不用偿命自然爽。在这点上,左小龙和大帅有很大的分歧,左小龙一直觉得,这是好事,但大帅一直觉得,这必须阻止,至少在我的地盘上不行。
大帅打比方说,这就好比有天你在家里走,突然发现有人在你的客厅里乱搞,你能不能接受?
左小龙的意思是,这又不是你家。
大帅说:那这是我的地。
左小龙说:你哪有地,哪有属于你的家,哪有属于你的地。所以,算了。
除此以外,两人因为看守同一片土地而惺惺相惜,因为他们都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怎么只能做一个废弃土地的看守员呢。但这其实是好差事,在这个世界上,你能和一堆不会吃你的动物在一起,而且不用喂他们,每个月还有钱拿,说明这是自然健康的职业。左小龙找到的兼职工作是在亭林镇上有一家很小的温度计厂里,这个温度计厂的任务是……生产温度计。左小龙是最后一道程序,就是包装和测试温度计。等于质量总监,就是把生产出来的温度计放在自己嘴里,看看是不是三十七度。左小龙的体温是正常的三十七度,这点一度让他觉得很难过,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体温应该异常于常人,以前上小学的时候测温度,班级里有一个同学常年是三十五度五,同学们都很诧异,左小龙很羡慕,左小龙在小学的时候曾经刻意要营造过自己有与众不同的体温,他尝试用牙齿咬着温度计,舌头和口腔内壁不去碰到,结果还是三十七度,丝毫不差,说明他的口气都是三十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