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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大文经过,听见大中小提琴家齐齐奏起热情洋溢的探戈拍子游行曲《吻我多些》,不禁神往,不止他一人觉得悦耳,一对年轻顾客忍不住在大堂相拥跳起舞来。
忽然有人说:“看”,指着天花板。
只见高达数十尺的天花板上有白色羽翼微笑天使张开翅膀飞翔,自一处滑翔到另一处。
如此壮观。大文看得呆了,客户与职员们都鼓起掌来。
这样盛大的宣传,费用一定惊人,可是老板净挂着裁员,唉。
观众议论纷纷:“天使怎样吊上半空?”“你看不见轨道及网丝?天使是科技人员”,“真特别,真好看”,“每月表演两次,直至圣诞过后。”
相信每天都可以招徕不少顾客。
这样热闹的免费娱乐,叫人淡忘裁员悲切及火警惊慌,真是好方法。
大家都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不敢稍露得意之色,怕遭人妒忌。
都忙着过节,宣传及及推广部都不眠不休,一浪接一浪推出新招,宣传中申银庄利钱高、优惠多,市民逐渐忘却英龙一事。
除出大文,他每次走到顶楼,就想起弗雷泽面如死灰被警员自家中带走的样子,是,弗雷泽,还有人记得弗雷泽吗?
圣诞同乐会
圣诞前夕,每层楼都张灯结彩,红衣圣诞老人站门口,派糖果给客人,天使频频出动飞来飞去,孩子们唱圣诗,热闹得不堪。
邮递部下午放假,只得陈大文一人驻守。
有人张望,“大文,你在这里。”
原来是人事部傅小姐,大文站起来。
“大文,三时在顶楼举行圣诞同乐会,无分彼此,人人喝香槟、拍卖,你也来吧。”
大文还未回答,她又忙着到别处去了。
在顶楼举行员工同乐会,还是亲民的举止呢。
无论怎样,邮递部是照常干活,地库像二次大战防空洞:地面轰炸成齑粉,他们偶然也感觉震动,天花板有灰粉落下,可是还是最安全的地方。
同事开始尊称他做文哥,本来不服他年轻资浅,可是感激裁员时他着实替他们挡一招。
“大文哥你做代表去喝香槟吧,我们回家与妻女同乐,哈哈哈哈。”
大文打算去看看即走。
到了顶楼,只见人头涌涌,乐声悠然,女同事脱下外套,露出香肩,喝了两杯,笑声响亮,充满欢乐。
有人递纸杯给大文,大文一闻,饮料有一股酸溜的酒精味,大抵这就是所谓香槟了。
他走到大窗前去看风景,海港虽然愈修愈窄,但毫无疑问仍是世上最美丽的港口。不用比较,因陈大文在此地长大。
那天有雾,可是对岸过节的彩灯隐约透光,神秘闪烁。他看了一会,悄悄转身离去。
经地秘书室,听见“嘭”一声,一张椅子倒地。
大文那多事的脾气又来了,他走近去看个究竟。
惊见一个女子躺在地上滥醉如泥,一个不比她清醒许多的男人正撩起她的裙子。
大文忍不住,冲口而出大喝一声:“你想做什么?”
那男子糊涂醉眼看到有人,立刻站起,跌跌撞撞朝升降机大步逃逸。
那女子呻吟一下,忽然呕吐。
大文连忙扶起她,怕她呛死,她吐了许久,像是要把腹中蛇虫鼠蚁牛鬼蛇神一股脑儿呕出。
大文帮她略为清洁,那股刺鼻的酸臭,叫人皱眉。
他找来一件外套,搭在女子肩上,喂她喝热茶。
习惯一个人
女子睁开充满红丝双眼,“你是谁?”
大文问非所答,“女子切忌喝醉,危险,我替你叫车,送你回家。”
她仍未完全清醒,模糊不清地说:“你是谁,对女人那么好。”
这时,有人出来看见叫起来,“朱致。你在这里,吐了一天一地,大文,谢谢你。”
“我们送她回去好了,对不起,大文,你衬衫脏了。”
大文一言不发,点头微笑。
他返到地库,锁上邮递室回家。
走出大门,回头看,英龙招牌早已摘下,换上中申两字,设计别致,中与申,都像一串铜钱,真贴切,这城市,每个人每天都在钱眼里钻进钻出。
进了家门,他脱下衣服做清洁工作,大节当前倍思亲。
从前,大武会尽量自医院赶回与他吃顿饭,大武擅做意大利菜,因为“蕃茄与橄榄油最有益”,一盘菠菜肉酱意粉做得出神入化,配一瓶透着覆盆子香气的仙芬黛红酒,其味无穷。
不过,大文也习惯了一个人。
对面人家开舞会,乐声透墙而来,蓬蓬蓬,家具都为之震动,这些人的
大文打开电视看国家地理台的新节目《走进非洲》。人类学及考古学家都拿出证据说,全地球各族裔只得一个祖先,来自非洲。
大文一边喝着酒一边笑,“你们,你们才来自非洲,我是炎黄子孙。”
这时,门铃响起,大文披上毛衣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王子晴,她英姿飒飒,穿着深蓝色军装,像大文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大文揉了揉双眼,惊喜交集,咧开嘴笑,“子晴,好吗。”
子晴见他反应雀跃,倒也高兴。
他迎她入内,“好久不见,喝些什么?要简单的话,还是喝杯咖啡。”
子晴坐下,“大文,”她感喟:“你永远都那么体贴,谁做你的女伴都会幸福。”
大文失笑,“我无名无利,无权无势,有什么好?”
子晴捧住咖啡杯,“唉,大文,钱总赚得到,你担心什么,理想伴侣才难求呢。”
“你们要求太高:样子要长得好,身段不能比你矮,学历要拿得出来,最好已经有房产,并且要无条件爱你一辈子
二十四
(前文提要:公司有近百名员工离职,邮递部全体则顺利留任。圣诞节前夕,在顶楼举行同乐会,大文看见一男子欲非礼女同事朱致,即挺身而出,她却呕吐起来,弄脏了他的衬衫。大文独个儿回家看电视节目,王子晴到访,令他悲喜交集。)
子晴大奇,“咦,你学坏了,你调侃我。”
大文把今午醉酒女子的事故告诉子晴。
“朱致,是她?”子晴诧异,“她平日十分冷傲,今天怎么了。”
大文无言。过片刻说:“子晴,你无论如何不要喝醉。”
“我是当差的人,怎可醉酒,你放心。”
大文微笑,“对了,你正式官衔叫什么?”
“叫我王督察好了。”
“这次你立大功。”
子晴问:“你看中申的虚假宣传活动,似乎比英龙更甚。”
“我不会讲老板是非。”
“大文,你这个人,真是稀有,竟然仍然维持三大原则。”
大文笑说:“因为在邮递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帝力无关。”
“离开英龙之后,特别想念陈大文,一切有人的地方,都有斗争,到处乌鸦一般黑:尔虞我诈,假面迎人,暗箭伤人,真没意思。”
大文点头。
“我并非应付不了,有时连胜数招,赢了比输的感觉更惨:我怎会如此恶毒深沉,我怎会变成这样,以后,我还认得自己吗?”
大文既好气又好笑,“子晴,你道行还差远呢,况且,一个人总得保护自己,别太自责了。”
子晴本来双手掩着脸,这才放下来。
“只有你,大文,只有你维持纯真。”
“那是因为家兄把这幢公寓及若干现款留了给我。”
“大文,你倒也是明白人。”
大文问:“肚子饿吗,我做碗面给你吃。”
子晴忽然泪盈于睫。
“子晴,”大文问:“佳节你没有地方要去,抑或走三档分身不暇?”
拒绝女子
“大文,我同你明说了吧,我愿拥有你这样伴侣。”
大文握住她的手,“子晴,我怎能高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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