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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芬郡奶油(4)



她驾车回大学宿舍收拾行李,做到一半,累极倒在陌生床上睡熟。

第二早,贤媛约品藻一起跑步,接着一起喝咖啡。

“你有无对雅量说?“

品藻反问,“说什么?”

“劝她不要滥交,年纪也到了风光极限。”

品藻反感:“关我们什么事?我俩尽管打造贞节牌坊,却不必理会好友行径,她父母都已不在,亦无子女,世上孤零一人,又不会回复青春,为事业挣扎那么久,眼见已升至极限,做到教授已了不起,除出结交英俊男人,她还有什么乐趣?凭什么阻止她?”

“你纵容她。”

“雅量也只得我同你罢了。”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雅量盈亏自负,谁管得了她。”

“结果会怎么样呢?”

“同你我一样,老死在床上。”

“品藻最近你心情欠佳。”

“我与你不一样,你有个女儿,象朋友一样”

贤媛忽然说:“品藻,我想单方面提出离婚。”

“这种事只好同你心理医生或律师商量。”

“你有意见否?”

“早十年已应分手。”

“多谢忠告。”

品藻忽然问:“世上有否幸福的女人?”

贤媛自袋中取出一只扁银壶,倒一些白兰地进咖啡杯。

品藻警惕,“这麽早就开始喝?”

“你呢?”

“我在下午三点才开始。”

贤媛大笑,“品藻,你开始象雅量,有你在,世上最普通的事都变得有趣可笑。”

“谢谢你恭维。“

贤媛又问:“世上有快乐的女人吗?“

品藻答:“世上只有五个巴仙的人可以丰衣足食,你我已是其中之一分子,还想怎样。”

“既拥有三餐一宿,为什么还觉得不足?”

“那就是人类最大原罪,贪得无厌,我们总希望得到更多,其余动物没有这个缺点,他们天生天养,十分安份,贪婪叫人类坐立不安,故此在诗篇第二十三篇,大卫王一开始便说: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于缺乏,英语原文叫I shalt not want,指我不再需要什么,有次可知这要那是多么煎熬。”

“喔唷,那么大道理。”

品藻又笑,“这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交我这寡妇不要想太多。”

“自新在美国离婚回来了。”

品藻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婚?缘何当初的厚爱不能延续?”

“你不太明白,对方整个人连神带形都变得似陌路人一般。”

“人一定会老。”

“不是老,是丑,放肆放弃后恶形恶状虐待伴侣,象随意大声打嗝放屁扯鼾,懒于清理体毛指甲牙齿皮肤,拼命吃喝以致胸肚膨胀象孕妇,肆意发脾气骂人,粗声大气强词夺理……我受够了。”

品藻听得寒毛站班,“为什么把这些私事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好朋友。”

对,不说出来会疯掉。

“幸亏我还有一份工作可以每天离家散心。”

贤媛不是嫌对方老丑,而是觉得伴侣活着已没有活着的样子,消沉放弃,同这样一个人生活,苦不堪言。“

“我们已无话可说,在屋内互相躲避。”

品藻不出声。

“对不起,我叫你反胃。”

“自新为何离婚。”

“你问他好了,他向我试探,问可否与你见面。”

“他为何不与我联络?”

“他略觉羞愧吧。”

“不必,十多年前,家长决不允许他与寡妇一起。”

“你以为民智已经开放?错。”

“雅量最潇洒,你看,社会管社会,礼教还礼教,她是她。”

“有几个杨雅量。”

“杨博士是我偶像,她的金发男朋友漂亮得一塌糊涂,个个对她倾倒。”

“浑身黄毛!不但族裔有异,根本不像同类生物,他们似金丝狼,雅量真大胆子。”

杨教授这一刻在教室里讲课。

“今日要讲的一篇演讲词,由窝顿法律学院韩托夫教授所写,题目叫《学府言论自由》,请回家细读,明日要讨论问题。”

同学们举手,“可否给予提示?”

杨教授微笑,“想一想乔治奥威的作品一九八四。”

“还有呢。”

“假设你是华裔,非裔或犹太裔。”

“还有呢。”

“那得看看你是否一个用心学生。”

“杨博士,读完你的课程可否得二个学分?”

杨雅量指一指桌上讲义,“这是那篇演讲词。”

学生听到下课立即四散。

有人缓缓走近,他伸出手来自我介绍:“我是你历史系同事曹宗亮。”

雅量一点兴趣也无,敷衍地点头,收拾杂物离开教室,她知道这个男人,听说有新来单身相貌平整的女同事,便来看看是否外遇材料。

雅量没有兴趣。

晚上有远亲组饭局帮她介绍朋友。

雅量有一个致命弱点,她单喜欢漂亮的异性,为什么不呢,她同自己说:男性都可以清心直说他们专爱身段姣好五官娇俏的年轻美女,女子为何不可以专挑英俊高大的男人做朋友。

对方貌不出众,雅量已经不大专心,不过她慵懒的时候也很好看,微微笑,不出声,身体柔软的靠在椅背上。

男方显然十分有意,他告诉她,关于他的研究。

“把水的氢分子用无线电波击散取用,氢便可以燃烧,正试图将它变成一种能源。”

雅量一边喝香槟一边微微点头。

她根本没有听尽脑里。

“这项研究已提名诺贝尔化学奖。”

雅量轻轻于出一口气,想起元朝清谈家张翰的一句话:“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

她只想有人陪她翩翩起舞。

这时她身边的电话响起,她说声对不起,站起来到角落受听,“是杨女士?我是大学文学会筹款主任,杨女士以五万元投得六十三号桌子丰富晚餐一份,晚会已经开始,你在途中?我们诚心恭候。”

“喔,我马上来。”她完全忘记这回事。

“杨女士,是丽晶酒店翡翠厅六十三号桌子。”

雅量立刻与主人家说了几句,乘机告辞,取过披肩手袋便走。

那个努力张水分子中氢气元素拆分的科学家追上:“雅量,我可以再约会你吗,我有诚意。”

雅量把名片交到他手里。

她比他略高,她可以看到他头顶已微秃。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有车。”

雅量忙不迭后退,匆匆离去。

没有救了,雅量讪笑已届不惑之龄,仍然不愿妥协,依然故我,只喜欢漂亮男子。

他必需有浓密毛发,会笑的眼睛,宽厚肩膀,还有,起码要比她高本个头。

真幼稚可是。

但是,每天都看着的那个人,如果不叫她微笑开心,行吗。人只能活一次,尤其是年纪不小的她,更应该锱铢必较。

她把车驶往目的地,尽快赶进去。

她向接待员说:“六十三号。”

那少女把一块名牌交给她,接著喊:“小正,你的人客来了。”

雅量转过头去,只见一高大年轻男子站在宴会厅门口已等得十分不耐烦,他松掉领带,双手插在裤袋,奇是奇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著两个艳妆少女,两人的晚装暴露得像内衣,她们浑身无骨似靠在他身上,其中一个红唇几乎贴在他耳边。

雅量觉得好笑,走近说:“我迟到,对不起。”

两个少女见他当晚的女伴终于出现,失望地嘟起双唇走开。

雅量看他,他也打量她,他看到身段高佻的她走近,雪白面孔,没有假睫毛假痣鼻环耳环,已觉好感,她穿一件蝴蝶袖灰紫色软缎绣花袍子,领口不对称,像是扣错纽扣,扭歪了一点,更显出丰满胸脯。

这是一个美女,他气消了大半,迎上去,“我是你今晚投得的舞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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