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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品藻的经济好转,可是寂寥如浓雾笼罩,她并没有再婚,只含蓄地结交过一个男朋友,那便是老好周自新。
自新不久到美国教书,不久在那边结婚,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昨晚做梦,品藻感觉有人在她耳畔轻轻呵气。
不,不是她认识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认定他高大英伟,这是一个绮梦。
品藻并不觉得难为情,做梦总可以吧,多年来她行规蹈矩,不过是自爱,并非为著亡夫或是儿子。
叫她感慨的是,已经四十出头,却还怀著一颗少艾的心,人类真可怜,人老心不老。
今日,方家两位老人家身体健康,他们不时来往,老人渐渐融化,负责大部份经济开支,品藻母子生活环境大为改进。王品藻怎么看都是一个贤淑女子,方老太统共忘记当初为何要反对儿子娶妻,本晌她约莫想起,彷佛是嫌弃王父的职业是公路车司机。
近年品藻在社区中心教老人及儿童绘画班,薪水微薄,可是其乐融融,这是她精神寄托。
稍后她们走进画廊,参观作品。
迎面而来的是强烈色彩与骇人笔触,两人连忙退出。
贤媛笑,“我两是俗人,不懂欣赏。”
品藻忽然疲倦,“是,都是我们的错,但凡老人家与孩子们不高兴,必是我们有欠周到,身边没有男伴,那是我们不够漂亮狐媚。”
贤媛明白她心情,“雅量就快回来,她可以为你解闷。”
“她从什么地方来?”
“伦敦呀。”
“又回什么地方去?”
“也许是上海,她在上海也有公寓房子。”
“这次见面,要问她讨教风流之道。”
“你与我都不是那块料子,你少做梦。”
品藻感慨,“做梦也不给!”
她们分手各自回家。
年轻人手脚利落,方正的房间已经搬得半空,所有漫画已经搬往新居。
那幢千余平方尺公寓也是他祖父送,老人叮嘱他好好独立。
独立!对他们来说,早上起来双手会做杯咖啡已经是了不起的独立,还想他们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回来了。
方正浓眉大眼,一板高大,傍晚,半脸胡髭长出来,不修边幅,特别潇洒。品藻喃喃低语:除出心灵及脑子,其余地方都像大人,但是仍需继续供养。
他对母亲说:“妈,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又什么?”
“请你键入这个网址便知详情。”
“你嘴巴不会说清楚?”
他嘻皮笑脸亲吻母亲的手背,把胡髭当刷子那样磨来磨去,“朋友在门口等我。”
他拎著一箱子衣物又出去了。
品藻张望窗外,看到一个皮肤晒成太阳棕的少女在小跑车上等他,一见他人形,立刻把身躯伸过去与他接吻。
品藻想,幸亏她生的不是女儿。
好几回,女孩在他房间逗留到三更半夜不走,岁要做母亲的敲门:“陈/王/钱小姐,再不回家,你家人会担心。”
品藻找到了那个网址。
大字标题:文学院筹款大会,请慷慨竞投下列高材生作你的伴侣,丰富晚餐及跳舞,还有抽奖活动。
看半晌,才明白是慈善拍卖活动,在网上登记竞投,奖品是一个晚餐约会。
品藻不禁失笑,太天真了,人家电影明星拍卖约会,才有人出价竞投,区区几个学生,有虽愿意参加?结果还不是由姨妈故爹出价。
方正两个字居然登在榜首,刊登的照片却是他三岁时拍摄,露两点的他泡在浴缸里,简介如下:身高五尺十一,体重一百五十,文武双全,谈笑风生,希望获得善款五千或以上。
品藻按下五千元。
半夜,电话响,品藻去听,那边是沉重的呼吸声:“女士,我想念你热烈怀抱,我梦见你的樱唇。。。。。。”
品藻没好气,“雅量,是你?”
那边正是她的好友兼老同学杨雅量,她哈哈笑起来,“我慰寂寥来了,品藻,夜未央,出来喝一杯。”
“天快亮了,还出来?谢谢。”
“在家干什么,空床空室。”
品藻答:“我是寡妇,当然一室皆空。”
“我的车子在你楼下,给你十分钟。”
品藻说:“你上来,我做咖啡给你喝。”
“哈,我自十三岁起就知道自己对同性没兴趣,你到底要不要与我见面?”
品藻只得换好衣服下楼,只见好友精神奕奕,眼睛在路灯下特别亮,唇特别红,好看之极。
“上车。”
“你渴过多少,能安全驾驶否?”
雅量揶俞:“给你活到一百岁也不过是闷闷闷。”
品藻不以为然,“我还要照顾老少。”
她才上车雅量便呼一声开车。
那天晚上,有清凉晚风,叫人想起少年时夜游岁月,品藻不禁轻轻哼起儿歌:“春天的花,是多么的香,秋天的月,是多么的亮,少年的我,是多么的快乐,美丽的她不知怎么样。。。。。。”
雅量仰起头笑。
品藻看着她由衷赞美:“你看你一直不显老。”
雅量答:“你也不苍老,品藻,你只是婆妈。”
“雅,一个人的生活是否优游,可以在脸上看出,这几年你一定过得舒适。”
“人过三十,应当知道要的是什么,什么可求,什么不可求;我们除出真正想要的,其余一切,也都得到了。”
品藻不禁好奇,“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雅量笑,“我真正真正真正想要的,是爱情。”
品藻一听,没好气,“亏你说得出口。”
“华裔女性实在压抑过度,连爱情两字都不敢提。”
“那是十多岁少年的玩意。”
雅量叹息,“那时我们才不懂,我们糟塌了青春。”
到达目的地,雅量选择一张小圆卓坐下。
品藻有点坐立不安,叮嘱雅量:“你要开车,别喝太多。”
雅量又笑,她说:“多谢关心,老妈。”
品藻瞪她一眼,“这种地方又吵又暗,怎么说话。”
雅量想起问:“你与贤媛为什么不对亲家?你们两家孩子正好适龄。”
这话说到品藻心坎里去,“呵,多谢关心,可是他两自幼看着对方长大,感情好比兄弟姐妹,我同儿子提起这件事,他瞪大双眼说“吆,像乱伦”。”
雅量微笑,“没有感觉倒是没有办法。”
“那是一种什么样感觉?”
“很难形容。”
“是否很情色?”
“品藻你口角如小女孩。”
这时有一个穿西服年轻男子走近,手掌轻轻并一下雅量肩膀,雅量转头看他,他示意地扬起一角眉毛,那种样子有点可爱。
品藻看着雅量怎样做,只见雅量轻轻说一句话,品藻没听清楚,接著年轻人问:“明晚你会来吗”,雅量答:“也许”,那年轻人走开。
品藻不知多久没来酒吧,她看得发呆。
“他说什么?”
雅笑,“他说西装裤子太紧,极不舒服。”
“别说笑。”
“他要求约会。”
“你又说什么?”
“我说我与朋友今晚有事要谈。”
品藻低声问:“他喜欢你?他问你明晚是否有空。”
雅岔开话题:“最近几个著名时装设计师与他们开玩笑,西服做得又窄又紧,他们坐下时要用手遮住前方以免失礼。”
品藻并无留意西服最近趋势,不禁好笑。
“你这次来干什么?”
“参加一个演讲会,在大学客座三个月,专题“学府是否应检查言论”。”
“你看你如何为人师表。”
“为什么不,我的课室永远挤满学生”
“那不过因为你长相漂亮。”
“哼,品藻,今日大学里不乏俊男美女。”
“好好好,你言中有物。”
这时又有人过来,“可以请两位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