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雅量大惑不解,“我总是捱打的那个。”
她丈夫不出声,轻轻抚摸她肩膀。
第二天下课,佣人王嫂对她说:“小姐到了。”
雅量一眼看到尼可莱耶在玄关与一个女孩说话,翡丽柏看上去与十五六岁少女无异,一头长且卷的金发闪闪生光,转过头来,她有一张鲍蒂昔利所绘维纳斯般脸容,全面全臂都是淡淡雀斑,灰蓝色大眼得自她父亲。
少年西人泰半漂亮叫人心折,雅量也始终不明白为何大丹要选中她。
那少女眼色冷冷,十分无礼,雅量怎会与她计较,她轻轻说:“欢迎,要什么尽管出声。”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杨雅量,然后回客房梳洗。
傍晚一起用餐,尼可莱同女儿说:“我们有汉堡与云吞汤,你吃什么?”
没想到她很会挑食:“云吞。”
雅量一言不发,微笑陪吃。
翡丽柏说:“我要去香山公园、颐和园、大钟寺与卢沟桥,当然,还有故宫。”
她父亲说:“没问题,都可以安排。”
“歌诗玛说:要一把桃红色羽毛扇子,还要一件绣花长衫。”
“都可以办到。”
雅量刚有点放心,原来要求不算高。
忽然,翡丽柏这样说:“我妈讲,华女床上功夫十分妖媚,所以把我爸自家中抢出。”
雅量虽无呛住,面孔涨红。
尼可莱用丹麦语对女儿说:“翡丽柏,到书房来,我与你说话。”
父女走进书房。
雅量定下神来,回房休息,经过书房,原以为会听见父亲教训女儿,但是雅量听到却是笑声。雅量没有生气,她只是觉得寂寥,正想尽力挽救婚姻,又节外生枝。
她转头出门。
王嫂追上:“太太,小孩说话,不必理会。”
雅量拍拍她肩膀。
“太太去什么地方?”
“我去大学。”
“我叫阿忠送你,先生问起,我也好有答复。”
雅量点点头。
她让阿忠送她到大学体育馆。
司机说:“太太,我在这里等你。”
“我约半小时就好。”
雅量用职员证在入口处刷一下,电闸开启,她走进,看到滟滟水光,心头一宽,然后想起忘记带泳衣。
她看看四周,静无一人,灯光已半灭,预备关门,她赌气地脱掉衬衫长裤,放在一旁,穿着内衣,潜入水中。
她以为她一个人,其实不。
有名义工救生员还未下班,在一角跳板收拾绳索等物,看到她静静脱衣,那年轻人发呆,想上前干涉,已经太迟,他也不敢同裸女争执,一时手足无措,他凝视她在水里似一条飞鱼似畅泳,每个式样都做得极佳,他尤其欣赏她的背泳,她脸上露出欢欣之状,并且笑出声来。
他盘坐一角不出声。
终于,她自泳池另一头上岸,肉色极薄内衣贴身上,她窈窕的身段好看吗,并不像色情杂志里的中间大页,但她是一个真人,未经摄影师电脑处理,分外真实诱惑。
这时年轻人想动也动不了、
只见她不徐不疾穿上衬衫长裤,自大门离去。
雅量在泳池门口树阴下看到一档小贩,她问:“卖仁什么?”
“豆腐脑,你要甜还是咸?”
“甜。”
她把碗里美味小食吃光光,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小贩等她付钱,她才发觉身边没钱,抬头,又不见司机。
雅量尴尬之极,忽然有人在树阴下说:“付过了。”
她张望,那人上身被树叶遮住。
司机来了,她连忙上车,吩咐阿忠还钱。
阿忠去一下回来,“太太,他说才五块钱,不用客气,没收入,我向他道谢。”
“我们回去吧。”
接着几天,翡丽柏做主角,司机阿嬷都为她服务。
乐得清闲,每日饭后休息一会去游夜泳,当然,她记得带泳衣,那是一件头式样最古旧的黑色赛衣。
她一直不知有人在一旁偷窥。
翡丽柏专等父亲在旁时才侮辱雅量,这个晚上,她这样说:“我妈妈讲:男人都是狗,你怎样看?”
雅量假装听不到。
“妈妈又说,男人愚不可及。”
尼可莱耶抬高声音,“够了,翡丽柏,我会用肥皂洗你的嘴。”
雅量从没见过那样可恶的少女,她不由得内疚,由此可知父母离异对她造成何等样创伤。
她轻轻问:“水果抑或冰淇淋?”
这时,连丹麦人都佩服雅量的涵养工夫。
晚上,雅量伏案工作,他进来抱起她,“还在忙?”
“我要改作业,学期快结束。”
“学生水准如何?”
“整体不坏,但是评论过后,有几个学生总忍不住表露爱国主义,譬如说李白杜甫更为优秀等等,十分有趣。”
“你打算续约?”
“还没想到这点。”
“翡丽柏会多住一星期。”
雅量点点头。
“她没有使你太难堪吧。”
雅量微笑,“青年人都是如此。”
他悄悄探手进她衬衣,一边轻吻妻子。
正在这时,那少女碰一声推门进来看到,“Eww,”她厌恶地说:“你们两人真是色情狂,无时无刻不在做那事!”
连她父亲都忍不住大声说:“所以我们关着书房门,你不知应该敲门?”
她哼一声,“歌诗玛找你。”转身离去。
尼可莱只得出去听电话。
雅量想:不久,她们要毕业、谈恋爱、结婚、生子,事事与父亲有关,他名正言顺会拖着雅量参与那些盛会。
雅量要是喜欢这些感人场合,她早就结婚生子,可惜她并不稀罕。
杨雅量只在赚取生活开销之余与爱人温存。
这是尼可莱回转,“对不起,大女的微积分考试不及格,我得替她找补习老师。”
雅量也累了。
第二天她在课室,王妈打电话找她,“华顿小姐躲在房里痛哭,要我找你回家。”
雅量想一想,“你找华顿先生好了。”
“我也这样想,可是秘书说,华顿先生在商会开会。”
雅量问:“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
“那我马上回来。”
“谢谢你太太。”佣人松口气。
这翡丽柏分明来叫雅量没好日子过。
到家,王妈已在等她。
雅量匆匆拍客房门,“翡,你找我?”
门轻轻打开,啊,这次不像恶作剧,只见少女已哭得头脸通肿。
“有人欺侮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我徒手将那人的头切下当球踢。”
翡丽柏在她耳畔说几句。
雅量立刻放下心,她有点意外,“傻女,这有什么好怕,你首次月事,我替你准备。”
她叫佣人做一杯热可可。
雅量取出卫生用品,不嫌其详解释生理问题,“学校没教这个?”
“都有,但是仍然惊吓。”
一切就绪,她叫少女休息,“我就在书房。”
少女忽然感动,她百般刁难继母,她却不以为忤,在要紧关头,她不顾前嫌,出手相助。
她拥抱雅量,雅量举起双手,没有反应。
她不生气,因为她是成年人,她从学校赶回,也因为她是成年人,她尽量做一个大人应做的事,不要求任何报酬。
“脏衣服--”少女嚅嚅。
雅量低声说:“我会替你处理。”
佣人与司机私语:“太太真好涵养。”
司机颔首,“从不叫我们做这做那。”
“是我俩留意她喜欢什么,才照着做。”
傍晚尼可莱耶回来,一脸倦容,取瓶啤酒喝,一只手解领带,公事包、衬衫……全扔在地上,雅量替他拾起。
她替他揉揉脖子,他握住她的手深吻。
女儿叫他,他过去。
稍后回来,他对雅量微笑说:“你俩总算互相谅解。”
雅量惊讶,至此她才知道丹麦人并不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