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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煞(8)



福在摸摸自己面孔,已不是十八廿十了,眼角缝针的疤痕拆了线仍然相当明显。

不多久之前,她也有充满憧憬的眼睛,雪白细洁皮肤,可惜都禁不起生活折磨。

厨房里还有工作要做呢。

福在下楼去,没想到两个女佣比她更早,已把报纸及早餐给她准备妥当。

福在微笑道谢,坐下来享受一个安静早餐。

女佣推开了长窗,鸟语花香,通统涌进来,呵,能在这屋子里住一辈子就好了。

福在忽然面红耳赤,怎么会有如此非分之想,她深深汗颜。

忙了整个上午,菜式已做得七七八八。

福在检查饭桌餐具杯子,酒都冷藏起来,花放在适当位置,水果搁在大水晶盘子里。

周子文下楼看到这样井井有条,感激到心里去。

福在说:"好似少了一道甜品。"

"都是男客,他们不嗜甜。"

"全男班?"

"我没同你说?全是分销商及他们的推广人员。"

福在点点头。

这时,月枚在楼上叫她。

福在看周子文一眼,跑上楼去。

只见月枚在房内收拾细软。

"你干什么?"

"我到桑原哪里去。"

福在连忙关上门,拉着她坐下,"不可。"

月枚摊摊手,"耽不下去了。"

她打开小小报现象,把珠宝?觯凶油ㄍ称簦靡惶跛拷恚岩淮蠖押炻贪妆κ渲赶盍炊啡鹄矗执?

"月枚,凡事想清楚再说。"

报恩时刻

月枚不出声,双臂抱在胸前踱步。

"当心丢掉珠宝。"

"这些首饰全部经过登记,一旦有人转售,任何珠宝店的电脑记录即时显示,难以脱手。"

"谁如此细心?"福在讶异。

"周子文,还有水,"月枚恨恨,"你说这个人多工心计。"

福在说:"厨房的羊肉快要烤焦,我得下楼看看,你且别发脾气。"

"福头,你要帮我。"

"你说什么?"

月枚露出雪白牙齿,"在羊肉里下一把砒霜,毒死他。"

福在遍体生寒,呆呆看着月枚。

月枚的声音轻轻,但充满恨意:"记得吗,我帮你,你帮我。"

福在手足不能动弹。

"我帮你除掉一害,你也要帮我,时候到了。"

福在鼓起勇气,先吸进一口气,"月枚,周子文不是坏人。"

"你又来了,福头,你眼光一向欠佳,周子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月枚笑出声来,口桀口桀口桀(左右结构,不知怎么念),像只豺狼,明明是美人,笑声却如此诡异。

"福头,这已是你报恩的时刻。"

福在忽然落泪。

月枚的手搭到福在肩上,"但是,我不会要求你用毒药,鉴证科一下就知道是谋杀。"

她走近福在。

"记得吗?有动机的,叫做谋杀,没有动机,是误杀,如果什么证据都没有,那就是意外了。"

这时,佣人来敲门,在门外说:"王小姐,肉都煮熟了。"

月枚把珠宝放回小型保险箱。

她撇下行李,只取过手袋,"我出去寻欢作乐,明早才同你谈谈计划。"

福在追上去,"月枚,你不能走。"

"为什么?"

"今晚有客人来吃饭。"

月枚忽然伸手去摸福在面孔,"开头以为你深沉,原来你只是蠢。"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辆开篷车呼啸而去。

福在颓然回到厨房。

她低头准备今晚的试菜会。

周子文进来唤她一声,她吓得跳起来。

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立刻退出去。

福在长长吁出一口气。

五时多,客人已经陆续来到。

☆☆☆☆☆☆

周子文立刻说:"那么,以后请谨慎。"

福在不出声。

周子文叹口气,"你与月玫不同,你需要有人保护你。"

福在心头一暖,像街头流浪儿忽然得到一件寒衣,一碗热饭。

"你放心在这里住下去。闷的话,可到我公司走走,办公司工夫你件件皆精,一定有适当差使。"

福在哽咽。

周迟疑一下,"福在,你如此忧愁,是因为感情不如意吧。"

福在回答:"我是寡妇。"

"啊。"

福在无奈。

"你要努力将来。"

福在低下头说声是。

"你没有亲友吗?"

福在苦笑,"孤儿寡妇,何来亲戚。"

周子文感叹:"这个城市,人情愈发凉薄,际遇稍差,便遭人践踏:不但冷落你,还口口声声说找不到你。"

他真是明白人。

福在乐意亲近他。

"我有事出门三两天,这次与行家去中东一带,那边战乱后极需要粮食,冻肉该有销路。"

"当心。"

周子文笑了,"商贾是最奇怪的一种人,刀头上赚银子,利之所在,什么样的险峻环境都会去钻营,怪不得传统华人最看不起我们:士农工商,商人排最后。"

福在忽然说:"那么,人人琴棋书画,每个月一大堆帐单,又由谁来付呢?"

周子文很高兴,"福在你真是个明白人。"

这时,司机进来催:"周先生,时间不早了。"

福在连忙说:"顺风。"

他点点头出门去。

福在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倘若碰到周子文的是她而不是月玫,生活一定很幸福吧,她在家等他出差回来,做家常菜给他吃,帮他处理业务,招呼朋友。。。。。。

但她不是月玫,她没有月玫那么幸运。

福在并无非分之想。

不多久,月玫就回来,"他走了?"像捉迷藏得胜似,笑嘻嘻地问。

"月玫,你若不再爱他,大可离婚,像所有怨偶一般,签字,分手。"

月玫坐下来,脱去高跟鞋,叫人斟一杯冰水,也不喝,只是把杯子放脸颊上打转。

"你为什么不与邵南离婚?"

"他不肯放过我。"

"周子文也不放--他不放钱出来。"

"你要他所有的财产?"

"不然,怎么够花?"

"月玫,这是不对的。"

月玫并不生气,"福在,我有我的环境需要应付,你的错也许是我的对。"

福在那里说得过她。

月玫哼一声,"到中东?最好冷枪一响,别回来了,多省事。"

福在忍不住说"你黑心。"

月玫像是听到最好笑的话,仰头桀桀笑起来。

"福在,换衣服,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我不去。"

"哪轮到你使性子,"月玫恼怒,"当心我赶你出街。"

福在气极,"我立刻走。"

"你这人又蠢又倔。"

"本来就是。"

"福头,我这就去警署告发你,同归于尽。"

福在浑身发抖,"我并无犯法。"

"是你支使我杀人。"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月玫忽然伸手揪住她头发,"难怪邵南那样讨厌你。"

这时,福在反而镇定下来,她撬开月玫的手指,"月玫,你喝醉了。"

月玫一呆,她乘机收蓬,"你说得对,我醉了。

她上楼去。

福在松一口气。

傍晚,李月玫换了晚装赴约,看到福在在玄关等她。

"咦。"

福在轻轻问:"不是说出去吃饭吗?"

不知怎地,月玫哭了。

"你明白吗?福在,你明白吗?"她一边摇她的手。

福在冷静回答:"我们吃法国菜吧。"

桑原在那里等她们。

他与月玫旁若无人般相拥亲吻。

两个人都不停喝酒,像是很需要壮胆子似。

桑原轻轻说:"有足够钱的话,可到巴黎左岸居住。"

月玫所:"你们日本人奇怪,巴黎有什么好,像个大杂货摊,依我说,到加拿大小镇隐居。"

"太静了。"

钱每到手,已经争起来。

这时,有一个漂亮少女同桑原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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