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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9)



我和陆叙的参赛广告如同一匹毛发油亮的小黑马,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决赛圈。公司也特别开心,准备下点猛药,把负责评审的那几个人先用糖衣炮弹轰炸一番,于是就在王府弄了桌飞禽走兽把那几个人叫了去,也叫了陆叙和我。

本来我打扮得花枝招展晚礼服长裙及地,可是一想晚上免不了被人灌酒,想想自己穿得不食人间烟火跟一仙女儿一样却在那儿撩着袖子面红耳赤地在一大帮男人中间说“咱哥俩谁跟谁啊,喝!”,感觉就跟看见某某在《综艺大观》里说“您瞅那小丫挺的嘿,煽情吧”一样。于是换了套便于舒展手脚的职业装。

在楼下看见接我的陆叙,穿得人模狗样,结婚都可以。我看见他那套几万块的Armani心里在笑,有种你等会儿别往上滴菜汤。

席间依然是觥筹交错,我从小与闻婧一起在饭桌上练就一身太极功夫,善于把酒杯在不知不觉中推来推去,以柔克刚,以虚无化真招,这是我父亲教我在饭桌上长胜的秘诀。可是陆叙那人真傻,每个人敬他的酒他端过来就喝,我心里狂叫,你以为那是纯净水啊,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知道他是酒量好三五杯不屑还是人傻被人灌。后来证明了是后者,因为短短半个小时之后,陆叙就对我说,林岚,我头好晕啊。

然后我就开始帮他抵挡一杯一杯的进攻,所有人都对我的酒量叹为观止,只有我心里在叫苦,你以为这真是纯净水啊。

其实我不用管陆叙的死活的,只是突然想起如果他醉倒了我还要把他背回家去,这可就是一超级任务了,我宁愿帮他喝酒,喝醉了叫他背我回去。

那些人真是黑啊,一个个跟姚姗姗似的猛灌我,一个个笑容可掬地见缝下蛆。到最后敬酒的理由说尽了什么“庆祝王府的菜越来越好吃”之类的都弄出来,真是惊世骇俗,我仰头喝酒的时候心里想妈的王府又不是我开的你敬我。喝到最后那些人原形毕露,放浪形骸完全就是禽兽样,桌面上的飞禽走兽和桌下的禽兽打成一片,我在蒙中像是看了场《动物世界》。

那天晚上饭局散了之后,我和陆叙走了出来,因为我头昏所以也没打车,准备散步散回去,陆叙这会儿缓过来了,精神抖擞的,可苦了我,早在饭局没结束的时候我就偷偷进厕所去把山珍海味给吐出来了,为了能和他们打持久战。到现在胃里空得跟遭洗劫似的,想吐都没原材料。陆叙走到我前面半蹲下来,两只手伸到后面来,我说你要干吗?他头也不回地说,上来。我一听立马蹿到他背上去,慢了怕他后悔。这家伙女人都打当然不会跟君子似的一言出了累死九匹马都追不到。

那天晚上我在陆叙宽阔的肩膀上睡着了,而且接二连三地做梦跟演连续剧似的,估计我在梦里又是号啕大哭,鼻涕眼泪全往陆叙几万块的Armani上蹭,因为我在梦里又想起了顾小北,想起了以前我们一起去四川峨眉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把我背上山的。那次我特豪迈,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放着长长的缆车不坐口放狂言要自己爬上去,结果爬到半山腰就不行了死活要顾小北背我,开始顾小北不愿意,后来被我暴力解决了

他喘着粗气跟一火车似的把我背了上去。他说我这种子弟就知道压迫善良的小老百姓,他说以后老了得让我背他算还给他的。我说你傻吧,老了就坐轮椅了,谁还用背的啊,随便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推着你把小北京给逛完了。顾小北一句话丢过来把我噎个半死,他说装什么大头蒜啊有种你推我上峨眉。我冲他一勾拳说你有人性吗叫一小老太太推你上峨眉。上到金顶之后他躺在床上就不动了,装尸体,一睡睡了一天一夜,打都打不起来。

只是当初说着要白首偕老的人,前几天还抓着我的手让他女朋友连甩两个嘴巴,我能不哭吗?

那天晚上在我的记忆中一直都很模糊,只有一个细节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就是我吐了,吐在陆叙的Armani上,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吐在一件地摊儿上淘来的破衣裳上一样,依然背着我健步如飞。我闻着陆叙身上的香水味道觉得有点像我家蝴蝶用的洗发水,很亲切,于是我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蝴蝶是我家的小京吧狗,欺软怕硬跟我一样,见着陌生小孩儿狂吠把自己当狼狗使,见着陌生的魁梧大汉就跑墙角去拉都拉不出来。

之后我就一直忙碌,没哭过也没伤心过,只是偶尔会一下子觉得忧伤,特别是一个人安静的时候。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我和陆叙依然在办公室打架,偶尔一起去买菜去他的厨房做饭,因为我不想弄脏我的厨房。

那天我刚刚回家,就接到闻婧的电话,我挺高兴的,因为好久没和她联系了。我往床上一倒,摆出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和她电话马拉松。结果闻婧在电话里支吾着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我敢肯定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正心虚呢。于是我特宽大地说,有什么事你就说,我绝对不怪你,咱俩谁跟谁啊。

闻婧还是磨蹭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清楚了,其实也就是一句话,顾小北生日,要我去。

我拿着电话一下子蒙了,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顾小北了,甚至差点就忘记了顾小北的生日。我握着电话半天没说话。

我问闻婧,是顾小北叫你来当叛徒的吗?他自己怎么不来找我?

闻婧在那边嘿嘿地笑,没说什么。

我说,要请客当面邀请别人,让旁人带话算什么,没诚意。说完我就把电话撂了。

放下电话我坐在沙发上有点儿难过。以前都是离他的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我就在琢磨送他什么东西了,挖空心思变着法儿让他高兴。可是现在呢,连生日都要让闻婧来提醒我。

正在往事沉痛的回忆中,电话响了,我接起来,听到顾小北的声音,他说,林岚,我过生日,请你一定来,一定来。

顾小北生日那天我去得比较晚,我和闻婧一起打车过去的,他请客的地方在一家新开的酒家,气派非凡,门口奔驰宝马保时捷停得跟万国车展似的。顾小北和姚姗姗站在门口,对每一个来的人笑脸相迎,两人看上去格外般配,金童玉女似的。

在车上我告诉了姚姗姗扇我耳光的事情,闻婧一听就从位子上跳起来了,然后开始破口大骂姚姗姗。我看见前面司机师傅脸儿都听绿了,估计没想到这么个文静的丫头骂起人来跟沙尘暴似的。最后闻婧骂累了,看着我,摸着我的脸问我还疼吗。我说当然不疼了又不是昨天打的,她要真给我打到两巴掌疼一个月的地步,我早叫人把她老窝给推平了。

闻婧说,怪不得顾小北跟孙子似的生日都不敢请你,叫我给你打电话,我还以为他是对你旧情未了呢,真他妈见鬼。

闻婧问我送什么给顾小北,我说送红包,实在。闻婧听了挺伤感的,其实我也挺伤感的。我说送浪漫了送精致了送出水平了那碉堡又不乐意了,估计又要对我下毒手,所以和你们一样我也送红包。

第七节姑娘家喝酒

下了车顾小北就过来了,姚姗姗也在我面前林岚长林岚短的装得一副跟我特瓷实的样子,好像他妈扇我两耳光的人不是她。其实我知道为什么,顾小北的父母还在面前呢,顾小北的父母做事还要看我爸的脸色呢,何况是姚姗姗这个看顾小北父母脸色吃饭的人,她敢甩脸色给我看?

顾小北的父母很亲热地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的,就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其实当初我和顾小北分手的时候他父母就特别不同意,狠狠数落顾小北,以为是顾小北抛弃的我,顾小北也不辩解什么,一切都照单收了。他爸爸妈妈早就认准了我是他们家的媳妇,分手之后看见我总是对我说等不生小北气了就回来,准备过门做顾家的媳妇。想着这一切我挺难过的,我用力地握着闻婧的手,她更用力地握着我我知道她怕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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