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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11)



最后来的人是陆叙,我指使着他帮我又递面巾纸又削苹果又倒水的,把他当一小奴才使唤,难得生次病当然充分利用。我看着陆叙听话的样子跟一小绵羊似的我简直觉得那个在办公室里追着我殴打的人不是他。那天我又对他讲了我和顾小北的事情,当然事件里的人物名字全部被我换成了ABCD。我说得格外兴高采烈,口若悬河。说到最后看到陆叙的表情挺怪异的,又难过又严肃,还有点儿心疼。我见苗头不对就不说了,可还是惹祸了,还是大祸,因为陆叙突然说,林岚,我喜欢你。他说如果没有人照顾你,你肯定是不把自己当人的。

没几天我病就好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我又生龙活虎地去上班了。到了公司,陆叙很惊异我居然恢复得这么快,前几天还一副要出病危通知单的样子,现在居然跑来上班来了。他问我要不要多休息两天,我说不用不用,我是一野草,雨打风吹天打雷劈野火焚烧,只要有春风,我就阴魂不散。陆叙说知道贫了那病真好了。

刚坐下来电话就来了,微微打来的,她说新开了家酒吧晚上请客,叫我一定去,说闻婧也在。我说那好,我肯定到。

下班的时候我问陆叙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酒顺便见见我的俩好姐妹。陆叙说没时间要工作。我说你这人真没劲,你要结婚那不出半年肯定脑袋冒绿光。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办公室,一转过门就在走廊上飞奔,我估计陆叙一时没整明白。果然,马上我就听到了他办公室里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大门打开,陆叙追出来要揍我,不过我已经跑进电梯了。

晚上我按照微微“怎么妖孽怎么打扮”的指示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地往酒吧冲。微微新开的酒吧在三里屯,我告诉她现在三里屯已经不吃香了,现在年轻人谁还去那儿啊,也就一些中年愤青在那儿耀武扬威把自己当土皇帝。微微格外鄙视我说我不懂行情,她说投资就是要在谷底的时候下猛药,狠建仓。微微经营的行业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开始的时候在广告界打拼,后来广告界被她玩儿得一手遮天了又开始插足影视界,然后又把罪恶的黑手伸向舞厅酒吧,就差没做性产业领袖妈妈桑了。

我打车一路过去,满眼都是小妖精,耀武扬威地把一个个还没发育完全的小身板儿暴露在北京的空气里面,穿得比我的内衣多不了多少。我坐在车上看着无数新鲜的花朵横空出世心里感叹人老珠黄。那天在网上碰见个八七年出生的小女孩儿,我想拉近和年轻人的关系就在那儿装纯情,说我们来聊初恋吧。结果那丫头打过来一句话“谁还记得初恋啊,我只记得我的初夜了,你聊吗”。我差点儿一口水喷在电脑上昏死过去。

第八节生活简单

微微新开的酒吧弄得跟盘丝洞似的妖孽横行,我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大腿女人在台子上领舞,蛇一样扭来扭去。“大腿女人”是闻婧的叫法,她说这叫借代,以局部代整体,以特征代共性。酒吧里音乐跟地震似的,每个人说话都跟吵架一样吼来吼去。

我冲进最里面的包间,我知道微微她们在里面。本来我进去只想着见微微和闻婧的,结果顾小北姚姗姗白松小茉莉以及一大票我不认识的人都在里面。我当时有点犯糊涂,以为自己走错了。微微见着我拉我过去在闻婧旁边坐下来,自己却跑到姚姗姗旁边坐下来。闻婧在那儿啃西瓜呢,对我喉咙里含糊地吆喝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姚姗姗对微微毕恭毕敬的,估计她也听说了微微的大名,学广告的只要在社会上有点见识的都知道微微的名字。微微经不住糖衣炮弹一样在那儿和姚姗姗一口一个姐妹的,看得我直反胃。

闻婧有点看不下去了,她直性子,没我那么虚伪。她噌地站起来说要上洗手间。微微也很不会看脸色,说要和她一起去。她们进去的时候闻婧脸色特别差,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变得更加差,我心里有点虚了,她们俩要吵起来我还真不知道帮谁,手心手背儿的事儿啊。

我不知道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闻婧火大了,她那个人,什么都写在脸上。她站起来把酒杯一摔说,林岚我走了。

微微也来气了,站起来说,闻婧你别真把自己当事儿,我是看林岚的面子把你请来的,你别在我面前耍你的小姐脾气,我他妈不吃那套。

我就小姐脾气你怎么着了吧,你要把我惹急了我他妈跟你丫死磕!你这家酒吧不想开了你就他妈动动我试试。

微微豁地站起来,我看见她脸色变了,我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她说,我今儿个就要动动你,我让你看看螃蟹他妈的就是横着走的!说完一甩手一巴掌就抽过来了。

我正在想闻婧这下子肯定一重伤,结果啪的一声微微反手挥的幅度大了点儿竟然一嘴巴抽在姚姗姗脸上,立马把她打得目瞪口呆的。不只她,我都目瞪口呆的。

闻婧跳起来,妈的你敢打我,我爸都没打过我,说完一块大西瓜就朝微微砸过去,结果一偏,劈头盖脸地砸到姚姗姗头上。我心里立马明白过来了,当时就想哈哈大笑,可是既然姐妹儿把戏演得这么逼真,我也不好NG啊,于是我也跳了出来装大马猴,我说,微微,闻婧怎么也是我姐妹,你敢抽她!说完我就端起桌上的一匝红酒,心里想今儿个谁挡我我灭谁!我刚想泼过去,顾小北站起来了,他拉着我的手,没说话,可是我知道他是在求我。我当时愣在哪儿,跟一电影定格特写似的。正僵着呢,微微对顾小北吼:你他妈别仗着林岚喜欢你就真把自己当事儿,你要敢出手我要你今天出不去这门!顾小北望着微微,他知道微微的脾气,那可是说一不二,打哪儿指哪儿。他抓着我的手松开了,我当机立断特别矫健地就把一匝酒朝碉堡那厮泼了过去。

我和微微闻婧用一句“有种出去单挑”跑出来了,走出包间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只是我不知道是谁给了谁一耳光。我也不想知道了。

出来后闻婧和微微就开始笑,我也跟着笑,觉得心里特舒畅,微微还在那说我,傻B,你干吗指着我的红酒泼,你不知道泼啤酒啊,你那一泼泼掉我几百块呢。早知道你要泼,我他妈就在里面装颜料了。

生活开始朝一个越来越简单而明快的方向滑过去,我依然是一快乐的小青年,偶尔做个捧着洗脸盆接钱的梦。生活中惟一让我觉得不稳定的就只有陆叙了。

上次他在我家说了喜欢我之后我什么反应都没有,躺在床上装尸体。其实我内心跳得跟鼓似的冬冬冬冬。不过那次之后,陆叙也没提过这事儿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场梦。不过后来证明不是,因为陆叙把他那个温柔多情的女朋友约出来了,要跟她分手,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就是我,他说他不能再骗她,既然心里已经不喜欢她了就要告诉她。我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陆叙说,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和她分手,因为我心里已经背叛她了,我不能骗她。说得特严肃,跟琼瑶对白似的。

那天陆叙打电话叫我去一咖啡厅等他,说要和我一起向他女朋友提出分手。我心里想这关我什么事情啊我为什么要抛头露面的。电视剧里的第三者不都是隐藏人物吗?

陆叙来了,坐在我对面,他叫我等一下,说他女朋友马上来。那天我穿得很正式,因为听说他女朋友是个特别温柔安静贤惠的女人。我总不能弄成个女狒狒去见她吧。

正喝着咖啡呢,我一抬眼看见闻婧走进来了,我刚想和她打招呼,见她套不伦不类的行头立马笑得跟一蛤蟆似的。

不过三秒钟之后我就笑不出来了,我都哭得出来,闻婧也一样,因为陆叙冲她叫,闻婧,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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