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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太太的情人(17)

志厚回家梳洗后到医院去看理诗。

理诗正在使小性子,不肯吃饭,一见志厚,只想给他好印象,慢慢吃了起来。

志厚取过手提电脑做了一点事。

他写电邮到迪士尼公司表明身份,要求核对何冠漳履历。

然后与理诗聊天。

“妈妈呢?”

“回家睡片刻。”

“你精神如何?”

“还可以,只是胃口差。”

“我也是这样,一服药,嘴内像铁皮,什么都吃不下。”

理诗看着他微笑“你也好多了。”

“我一向很好,我有什么毛病?”

理诗答“我们初见你,只觉你面如土色。”

“我?”志厚指着鼻子。

“后来才知你失恋。”

志厚张大嘴,连一个小孩都知有这件事。

“那么差,那么明显?”

理诗点点头,“像具僵尸。”

志厚叹口气“我已经强自振作,做到最好。”

“克瑶姐说那一定是个极顶难得可爱的女子。所以令你这样恋恋不舍,念念不忘。”

“什么,你们在背后讲我是非?太不公平。”

理诗像个大人那样说“难得在沉闷的生活中有一个议论的好题材。”

志厚说:“她已经结婚,你们不必说长道短了。”连理诗都问:“她嫁给什么人?”

“同她有夫妻缘的人。”

“你不妒忌吗?”

“我是一个没有血性的人。”

“在我眼中,没有人胜过志厚大哥。”

志厚回答:“那是因为你只有十二岁。”

任南施推门进来,“志厚,你太奔波了。”

志厚笑说:“我明日再来。”

回到家,他忽然鼓起勇气,握紧拳头,“咚咚咚”操到走廊底,大力敲门。

“克瑶,是我,志厚。”

没有人应。

她不在家。

志厚连忙转身,逃回房中,关上门喘气。

他额角冒汗,真不知刚才那愚蠢的勇气自何而来,此刻吓得面青。

半晌才到厨房找啤酒喝,却又见一张纸条。

“试做藕粥,请批评指教,我喜欢藕的口感及滋味,亦最喜欢藕色,它同人的皮肤色素接近,藕色纱大披肩加钉几颗亮片最好看,你说可是,瑶。”

志厚吃完藕粥,倒在长沙发上吁出一口气。他心底有一个乌溜溜的流血黑洞,喝了这一大碗藕粥,新肉仿佛迅速生长。

迪士尼的回复来了。

“何君在敝公司职位是小组长,工作能力超卓,办事负责,贡献良多,她离职回国发展,关在是敝公司损失。”

小组长,这职位不低,薪水优厚。

为什么离职?也许人家也因失恋,只要本领高信用好,管人家有什么私人原因。

志厚想联络承坚,他踌躇一下,没有他不行吗?不见得,人家难得有机会蜜运,免骚扰。

第二天,刘嫂上来收拾,手上提着一件干洗店取回的晚服,挂在露台边吹风。

志厚看见,“咦”地一声。

刘嫂说:“王小姐腰身只那么一点点大。”

是件藕色钉透明亮片纱旗袍,正如刘嫂所说,腰身只一点点大,可见克瑶身段何等纤细。

露台有风,旗袍角略为飘动一下。

他们都见过她。

只除出周志厚。

志厚上班去。

只见同事都聚集茶房内。

“什么事?”

“志厚,快来吃豆腐脑上。”

“谁一大早去买这个?”

“冠漳特地请客,美味极了,手磨,在店门外等三十分钟才分到几桶。”

“嗯。”

这样会赚人心,有何企图?

“志厚,咸的比甜的更好吃。”

志厚放下碗,去找何冠璋。

她正与广告部同事商榷宣传字眼。

“暗姣、明姣。”

志厚站在门口,谁,谁用到这种字眼,找生活越来越艰难。

只听得冠漳婉转说:“这姣字国语念作娇,同粤义粤音有点不同,拿到内地用,怕有误会,你说是不是?”

同事说:“那么,改个什么字?”

“台湾人称暗姣为闷骚,指藏在骨子里,不为闲人知。”

同事拍桌子称奇:“真是传神。”

“不如改作‘闷骚斗明姣’。”

同事说:“高明。”

“你有生花妙笔才真。”

“哈哈,闷骚,又学了一个新词。”

同事完全受落,志厚啧啧称奇。

冠漳转过头来,见是志厚,随即笑说:“瞒不过你的法眼。”

咦;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冠漳,你的中文底子奇佳,何故?”

“比一般土生几略好一点罢了。暑假,父母曾送我到北京学习普通话,我特别喜欢歇后语,像‘天桥的把式一光说不练’之类,十分有趣,后来又到台北住外婆家读了一年中文。”

“呵,今日用得着了。”

冠璋微笑,“书到用时方知少。”

志厚搔搔头,“今晚,有件苦差。”

她笑:“我知,同日本人吃饭,我不怕,我去。我们有什么目的?”

志厚只希望每个工作人员都这样勇敢。

他解释:“一切还不是为着生意,日光公司打算批发一只国内制造三羊电池,决定在本市摄制广告,价廉物美嘛,今晚有三组代表。”

“是哪家广告公司。”

“明星,小公司,有干劲、所以恳求我们出席,以壮声色,本来这些场合总由罗承坚做代表,现在,得靠你了。”

冠璋笑笑,“我会胜任。”

志厚有点踌躇,“我又怕这些人喝了几杯,会有越轨行动。”

“都有职责在身,我倒不怕他们调皮。”

“那交给你了。”

“我即与明星联络。”

志厚肩膀的确一轻,她主外,他主内,他可以耐心创作了。

他把广告片段中特技部分的初步构思整理出来,交给冠漳带去。

冠璋一看,笑得捧腹,几乎流下泪来。

志厚觉得这是崇高赞美,讪讪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冠璋又叫同事来看,他们亦嘻哈绝倒。

“真没想到这样忧郁的人内心会有如此诙谐概念。”

“志厚,日本人爱笑又好色,这次正中下怀。”

志厚搔搔头“我也这么想。”

同事掩嘴,“谁会想到含蓄地把电池、游戏机与震荡器连在一起。”

冠漳肯定已经成为大伙一份子。

每个人品性不一样,志厚记得他被送到寄宿学校一整个学期都低头走路,完全不习惯新生活。

下班时分,志厚看见何冠璋换上细跟鞋挽起头发,戴上耳环、添了深色口红,预备出门应酬。

添了妆的她另有一番姿势。

志厚微笑,“好看极了。”

冠漳笑笑,“明天见。”

志厚觉得他不该推女同胞出去牺牲,有点面红耳赤。

同事轻轻说:“不怕,冠璋天生是谈判专家,她在迪士尼声誉超卓。”

“在什么地方吃饭?”

“喜庆楼的扬州菜,一级美味。”

“如此穷吃,由谁付账?敝公司可没有这类预算。”

“放心,绝非我们。”

志厚在电邮里看到罗承坚传来彩照。

他赤露上身,耳边夹着大红花,混身晒成金棕,与一只海豹(!)一起躺在沙滩上。

志厚骇笑。

“志厚,加拉披哥斯群岛拥有三百余种罕见动物,是地球其他角落所无,我大开眼界,原来世上除出钱眼,还有其他。”

志厚微笑,他代他庆幸。

另一帧照片是周炯与他两人在一座瀑布下冲身,那飞瀑自高崖坠下,似一幅新娘的披纱,志厚像是可以听到哗哗水声及感觉到那清冽空气水珠,他十分神往。

呵罗承坚与周炯不枉此生。

他这个凡夫俗子出门去探理诗。

第六章

刚好来得及接她出院,虽然有保母司机,志厚却也帮得上忙,理诗看见他,情绪总好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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