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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厚把车驶近,“我送你们去医院,然后叫司机来接。”
“幸亏你来了,这时候不易叫出租车。”
理诗很高兴,“我正念念有词:要是大哥这时候出现就好了。”
志厚笑笑不语。
他听见吗?他好像听见她叫他。
他们及时赶到医院,看护迎出来,“理诗,这边。”以名字称呼,可见已是常客。
转头看任南施,她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不自觉地握着拳头。
志厚说:“我在这里等你们。”
她点点头陪着理诗进素描室。
志厚买一杯咖啡,打开电子手帐看留言。
“周炯,好吗,找我有事?请复。”
片刻,周炯的答复就来了:“请你喝一杯如何?今晚七时在梅子酒吧见。”
又是梅子。
第四章
都会没有花前月下,除出男女双方寓所,大概只有到梅子或是杏子酒吧见面。
只见南施出来,她来不及走到卫生间,已经呕吐。
志厚连忙走近。
幸亏这时司机与保姆都赶到,保母连忙把南施扶到一边,用湿毛巾替她抹脸。
看护取来药丸清水给南施。
“没办法,做母亲的每次都这么紧张。”
南施歉意地说:“昨晚没睡好……”
志厚连忙答:“明白。”
南施低声说“志厚,你人忙……”
志厚说“嘘。”
南施点点头,闭上双眼。
保母手中有提篮,取出暖壶,斟热茶给她喝。
幸亏经济不成问题,不然母女就更加凄凉。
志厚没再说话,大半小时后,理诗完成检查。
她与母亲紧紧拥抱。
看护说:“下星期可到姜医生处看报告。”
他们一行数人这才打道回府。
一看时间,已扰攘整日。
回到家,志厚只觉一身消毒药水味道。
的确需要往梅子以毒攻毒。
到了那间酒吧,志厚自觉已是熟客,侍应。
酒保都朝他招呼:“吃过饭没有?试试我们的鳗鱼饭?”,其他客人叫他过去唱歌。
志厚像在家里似捧着饭盒,一边吃一边喝啤酒,高声问“唱什么歌?”众人答:“情人的眼泪。”
他们开始了。
一班十多人,声嘶力竭那样大声唱:“你问我为什么掉眼泪,难道你不知道是为了爱,若不是有情人要向我说再见,我眼泪不会掉下来,掉下来——”
志厚喷饭。
一首缠绵婉约的情歌竟被他们唱成这样,唉,糟蹋,可是,想深一层,一个人不能哭,也只能笑,发泄完毕,又是一条好汉。
志厚取起啤酒,喝一大口,口沫横飞,跟着大队唱出来:“我在深闺,望穿秋水——”
他忽然落下泪来。
志厚硬咽着退到角落,仍然不愿放弃,他继续唱:“颗颗眼泪都是爱,都是爱。”
太滑稽了,他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又哭又笑,心中舒服得多。
周炯还没有来,在喧哗中,他听到电子手账响,志厚查看留言,原来周炯临时需到现场查案,给拌住了,失约,她万分懊恼。
志厚轻轻答“缘分。”
酒醉饭饱,又宣泄了情绪,志厚也爱上梅子酒吧。
他回到家,倒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说话声音。
语声低柔婉约,隔着轻笑声,传人耳内,无比舒服熨贴。
是谁?
他把房门打开,走出去探测,只见走廊另一头的客房门留着一条缝,蛋黄色灯光透出一条线,呵,克瑶在家,且有人客。
他无意窃听,但是小理诗声音传来。
每次检查。都躺在床上。身体经过一条信道,接受磁力素描,在新闻报告健康须知之类的片段看到,仿佛只是三两分钟的事,其实整个过程需要漫长的四十分钟,我往往闭上眼睛听音乐。”
“你听什么音乐?”
“我自备海费兹小提琴演奏,请看护放给我听”
克瑶笑答“你真好品味。”
“克瑶姐,你又听哪种音乐?”
“有首流行曲,叫‘告诉我你真正渴望什么’
我十分喜欢其中一句,那就是‘告诉我你真正真正真正渴望什么’十分有意思。你(此处缺若干字)世界和平、身体健康……都怕折福,不敢说出真正愿望。”
志厚听得呆了。
克瑶的声音有点憔悴,像他一样,她也对着一个孩子倾诉心事。
只听得小理诗问“克瑶姐,那么,你真正真正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克瑶不假思索地答:“男欢女爱。”
“呵。”
“对不起,理诗,你是孩子,你不懂我的盼望。”
“咦,我们忘了关门。”
“那么,快把门掩上,免吵到志厚睡觉。”
理诗说“我刚才进来时,看到他外套鞋子。”
克瑶说:“志厚神出鬼没,只回来睡觉。”
志厚心想:彼此彼此。
这时,门掩上了,那一线淡黄灯光消失,语声也不可闻,他们又再各自生活。
志厚仍然站在房门外发呆。
这简直已臻老庄境界: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半晌,他才缓缓回转房内。
他找出那首流行曲,放出来听
“告诉我你真正真正真正渴望什么——”
电话来了,周炯十分歉意“有一宗谋杀自杀案需要处理。”
“谁被杀,谁自杀?”;
“因爱生恨。”
“嗯,太爱自己,太恨对方”
周炯问:“你可有去梅子?”
“有,等了大半小时。”
“对不起,真没想到好好上个约会落得如此下场,你在听什么歌?”
志厚关掉音乐,“我们改天再约吧。”
“也好。”
他做梦。
辗转间成珊走近,朝他耳朵呵气,他扯住她秀发,她呼痛,两人笑倒,宛如昨日。
在梦中,她仍然爱他。_
他周志厚心底真正真正渴望的,也是男欢女爱。
第二天一早,早报港闻刊登昨晚那宗大新闻。确是一单谋杀自杀案,一男一女,两个大好青年。
他掩上报纸。
志厚意外,他看到任南施出来跑步。
他觉得鼓舞,表演了一个侧身翻。
一路上三人如有默契,都没有多话。
他发觉南施把头发剪短,齐耳,比从前轻松,这象征她一种决心。
回家途中手提电话响,是公司有人找他,小小显示屏上只有“骇客”两字。
周志厚实时魂飞魄散,第一速度赶回办公室。
一进门大家迎出来笑说:“生日快乐。”
原来是罗承坚替他做生日。
一只巧克力蛋糕足足有半张桌子大,随便谁都可以享用,客人上来也自动切一角当点心。
电邮里有姜成珊留言“生日快乐。”
她还记得他生日,可是,她记得他几岁吗?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此刻他的确能够照料到自己生活,希望到了四十岁能够什么都不怕,无畏谣言、中伤、失恋、失意……
下午,罗承坚的拿手好戏来了:他抬出两箱香摈加几篮新鲜草萄,大家人手一杯气酒,草莓沾奶油,吃饱饱,醉醺醺。
同事们合份子送他一副爱默士银制袖口钮。
志厚立刻戴上以示尊重。
承坚说:“晚上我请你吃饭,有美女相陪。”
“我约了人。”
“谁?”承坚挑战他。
志厚答不上来。
“出来!同美女说说笑笑,欢度生辰。”
“我不喜欢同陌生人吃饭。”
承坚生气,“书呆子!”
回家做什么?
总不能敲邻居太太的大门“今天我生日”还是跟承坚的主意吧。
他拉着志厚出去。
这次不是到梅子,他们在大酒店一间宴会厅吃饭,鲍参翅肚,全是周志厚最害怕的菜式。
美人珊珊来迟,已吃到美点双辉,还不见一人。志厚根本无所谓,与伙伴聊着复制人类、中东战争、校园暴力、科技发展。公司前途……十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