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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60)



比如:

高一的时候全班流行叫彼此名字的缩写。毕小浪就叫BXL。颜徊就叫YH。结果在毕小浪眼睛突然瞄到季节的瞬间他就笑得从桌子上摔了下去。

“哈哈哈!你竟然叫JJ!太搞笑了!”

季节咬着牙控制着面部神经——

“你有必要把英文字母的J念成ji么?!”

再如:

高二的时候季节看到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勾肩搭背很神秘地挨着头聊天。

走近的时候听到几截零散的对话。

“一个星期四次算多的么,”毕小浪抓了抓头发,“会不会生病呀?”

“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这么多。”颜徊有点脸红。

“啊……那你肯定得病了!”

“去死!”

“聊什么呢?”季节从他们两个脑袋中间挤进去。

毕小浪温柔得像春风一样笑眯眯地说:“我们在聊一个星期自慰多少次呢。”

季节突然觉得脖子像是卡在两个人中间一样抽也抽不回来,整个人肌肉都僵掉了。眼睛瞄过去看到颜徊很冷静地在看物理书,可惜书拿反了,额头上还有一滴汗。

就好像:

前几天,季节和颜徊在学校的食堂吃饭的时候,颜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颜徊因为手上有油就按了下免提,然后毕小浪的声音就从里面像鬼一样地钻了出来。听完之后明白了是他要颜徊帮他办一件事情,颜徊也已经要挂电话了,结果他最后一句突然拔高了音调吼了出来:

“颜徊小外甥你要是办不好你就脱光了在床上躺好等着我……”

季节觉得饭卡在喉咙里,伸手想要去抓汤勺。

颜徊一脸惨白,最后做了个放弃的无力表情,眉毛耷拉着,说:“别憋了,你要笑就笑吧。”

然后他几乎马上就后悔说了这句话,因为季节放声大笑的声音几乎引来了一整个食堂的人的目光,甚至让门口啃着骨头的那只被大家叫做“伏地魔”的狗停了下来回头张望,目光格外忧患。

颜徊瞬间觉得有点头晕,伸手无力地扶了扶墙,“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季节笑得闭起眼睛,正午的阳光白得刺眼,世界像是悬停在一片银色的光芒里。

雨水把地理兴趣小组放在池塘里的浮标抬升了三厘米。

风将风标吹过了每一个方向。

日光变化着强度照穿整条狭长的走廊。

三个人像是行走在被游鱼鳞片光芒所照亮的深海峡谷,缓慢而冗长的旅程,青春的触角爬上四壁。一路都不觉得寂寞,或者悲伤。眼中的感知和内心的触摸,都被烙上了“温柔”的标记。

是这样美好,而又温暖的青春时光。

嗯。

只是偶尔,偶尔的。在季节一个人走在学校下山的路上,看到像火焰一样的赤色云朵烧红天空,大雨将下未下,风将停未停,树木的叶子像雨水一样簌簌地落下来,覆盖沿路走过的脚印。在这样的时刻,她被这些柔软而温暖的景色撼动了情绪,才会微微地觉得,自己会不会和他们两个太熟了点?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做女孩子吧?

只是这样的情绪也是很微弱的,在青春的弦上像风过般撩拨了一下。并没有激起太多的弦音。

只是仅仅会让季节怀着这种类似忧伤而又愉悦的心情,缓慢地缓慢地,抱着带回家的参考书和试卷夹,走过学校这一条沿路大树参天的道路。

飞鸟像游鱼般从头顶飞快地穿越深深的树的海洋。

四季洒下海潮一样的阴影。覆盖上成长的那份发黄的卷宗。

我们记得的太少。我们忘记得太多。

个世界上有几件事情会让季节觉得匪夷所思。

比如突然看到一条恐龙站在斑马线上等着红绿灯过马路。

比如突然听到日剧里赤西仁说:“嗯,我喜欢的女生,叫做季节,在松山一中念书,她头发黑色,喜欢……”

再比如,就是毕小浪突然中了魔法一样地喜欢上了隔壁班那个叫做秦钥的女生。

可是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发生了。

起初还和颜徊一起嘲笑着他。可是,当她看着毕小浪每天早上很早地等在楼梯转角,只为了和她“偶遇”并相伴走过一段楼梯;当她看着他上课的时候趴在桌上,在草稿本上胡乱地涂着她的名字,弱智一样地无声发笑;当她看着他算着钱包里不多的零花钱,然后从学校福利社买回两罐可乐,上午给她一罐,下午给她一罐,自己也舍不得喝的时候;当她看着他站在篮球馆窗外偷看里面女生上篮球课的时候;当她看到他站在校门口撑着伞,拿着雨衣等待着秦钥放学的时候,季节微微地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就像是黄昏时空荡荡的走廊。水龙头孤单地滴着水。滴着水一般的,怅然若失。

连季节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感觉莫名其妙。可是,一想到毕小浪终于能正经地喜欢一个女生了,季节心里又会浮起那种温暖的愉悦感。是很奇怪的,没有来由的感觉。

颜徊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总是看着毕小浪花痴一样地笑着,自己也跟着笑了。

毕小浪喜欢秦钥是因为她在艺术节上唱了一首歌。毕小浪在台下流了一个下午的口水。

高三开学的秋天。

学校很难得地同意了让高三年组参加全校组织的秋游。毕小浪兴奋了整整三天,因为秦钥同意了和毕小浪中午一起吃便当。

秋天的井阳山很漂亮。无边无际的枫树,风吹过像红色的海。

颜徊和季节微笑着走在毕小浪和秦钥的身后,中途看着毕小浪好几次想伸出手去牵身边的女生,最后都胆怯地缩回了拳头。颜徊微微地笑了。

有一片树叶轻轻地掉在他的肩膀上。他低下头,风在那一瞬间穿越过透明的背景。

天空无限蔚蓝,是寂寞,又美好的,十八岁的蓝天。

中午的时候学生都在山顶的一个平台休息,所有人拿出便当在人工修出来的仿树墩的椅子桌子上坐下来。

仔细看就会发现,平时在学校里不怎么打招呼的男生女生,竟然微妙而自然地分了组。这几个人,和那几个人,微妙地在一起。年轻的脸像枫叶一样潮红。风吹过彼此的肩膀,呼吸是带着树叶味的遥远和懵懂。女生不小心粘在嘴角的饭粒,让男生咽了好几下唾沫,也没能拿出勇气伸手帮她抹掉。

是这样,柔软的,单纯的,微微有些悲伤的青春啊。

颜徊的便当有点天方夜谭。四个像抽屉一样大的便当盒被装得满满当当。毕小浪和季节瞪圆了眼睛,倒是颜徊自己没怎么当回事,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山下连绵成一片的红枫,感叹着说:“青春就是这样青涩而又甜蜜的旅程呢……”

季节和毕小浪同时掉了筷子。

“饶了我吧……”

吃完饭之后,毕小浪提议玩国王大冒险。颜徊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其实心里早就看破了他那点浅薄的所谓的心计。看毕小浪被自己看得有点脸红,于是他也就顺水推舟地做了个人情,说:“好啊,抽到一起的人要互相亲一下哦。”

四人牌局。亲吻游戏。

第一把季节和秦钥抽到了,女生之间本来就亲昵,于是虽然季节抱着秦钥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大口,可是依然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倒是季节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和秦钥并不是很熟。

第二把的时候,毕小浪和秦钥抽到了一起。颜徊和季节笑眯眯地看着毕小浪,毕小浪反倒没了勇气。最后是秦钥主动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让游戏得以继续。那一瞬间,毕小浪迅速红起来的棱角分明的脸,在季节的瞳孔里定了格。像有一个隐身的摄影师,在那一瞬间按下了快门,焦距清晰地聚拢光线,在视网膜上凿出了痕迹。

第三把的时候,是季节和颜徊。毕小浪格外起劲地起哄着,可是季节却变得不好意思了。虽然平时和这两个男生不分性别地打闹已经成了习惯,可是,要真的和他们亲吻,却突然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于是季节想要耍赖地混过去,颜徊也笑着摆着手抵赖。不过毕小浪哪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两人,于是一直叫着闹着,又习惯性地盘着长腿坐到了桌子上,装出一副可爱的神情:“可恶!人家很期待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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