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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抬眼望窗外的时候冬天已经很深了。已经不用晨跑也不用上体育课了。积雪再也没有化过。寝室里变得越来越冷,盈盈现在的起床方式已经从伸一条腿出去变成了露一只眼睛出来感受气温。
迟到的人越来越多,太多的人不能在冬天的低温里起床。虽然早起对立夏来说也很痛苦,不过立夏还是每天早上坚持着上早自习。
学校的热水变得供不应求,打水的人在课间休息时间排起了长龙。
陆之昂是彻底地进入冬眠阶段,上课有80%的时间都在睡觉。不睡觉的时候也变得目光呆滞,和他说一句话他三分钟后才回答你。
倒是傅小司,在冬天里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立夏觉得他身上似乎微微透出一些锋芒,在冬天寒冷的气候里尤其明显,像是一把开过锋的剑。
傅小司还是经常会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留下来帮立夏讲题,依然把笔记借给立夏。而这个时候陆之昂就躺在边上睡觉,当傅小司给立夏讲完之后就推醒他,然后拉着哆哆嗦嗦的陆之昂回家。
立夏依然每个月在学校门口的书报厅里买有着祭司专栏的杂志,里面祭司的画也开始充满了雪景。大片大片的白色被处理得充满了神圣的意味。
立夏每天下午还是会和小司还有陆之昂一起去画画,只是现在傅小司已经不怎么教立夏了,因为基本功学完了之后总归是要靠自己的。现在才是真正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了。同样因为傅小司的帮忙立夏的成绩也提高了一些。有一次甚至考过了陆之昂拿了第二名,这让陆之昂嗷嗷地怪叫了一个礼拜,然后在下一次的考试里又足足比立夏多了30多分。
日子就突然变得很平静了,立夏觉得生活变得很充实,这是自己初中从来没有感觉过的。依然经常和七七吃饭,聊天的时候总是不自主地会对七七讲到傅小司和陆之昂,而每次七七都是笑而不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立夏看。看到后来立夏也不好意思老提他们两个了。
寒假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期末全年级的总排名榜上,高一三班显得格外的辉煌。全年级前十名后面的班级来源全部写着“高一三班”。
第一名:傅小司,高一三班。
第二名:陆之昂,高一三班。
第三名:立夏,高一三班。
期末考试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依然在补课,寒假并没有真正的到来。一直到快要接近春节了学校才开始放假。立夏和七七一起回了老家。很多的同学聚在一起,谈着自己高中的生活。大家都很羡慕七七和立夏,因为能进浅川一中不知道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呢。
而当寒假结束的时候,春天也来了。
立夏推开窗的时候发现雪已经开始融化了,有些树上已经萌发了绿色的嫩芽。
回到学校的那天学校格外的热闹,毕竟很久不在一起多少都会想念的。而且各自都回了自己的家,立夏的妈妈依然让立夏带了很多家乡的小吃回学校,整个寝室陷入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之中。
开学的第一天立夏拿了两包带过来的吃的带去教室,在穿过操场的时候又碰见了陆之昂和傅小司。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在雪地里像是教堂里的牧师一样。一个寒假没有见面,似乎两个人的脸都瘦了,显出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消瘦,再加上风衣一衬,立夏竟然觉出了一些成熟的味道。
陆之昂看到立夏老远就开始挥手,立夏于是也举起手来挥了挥。
春天就要到了呢。
艺术节在三月一号开始了。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有点不思学习了,每天都有各种比赛在进行,立夏和傅小司参加的美术组因为不需要现场比赛,所以只把作品交上去就行了。立夏交了一张人物的色彩,是自己在寒假里回去画的妈妈。立夏在画妈妈的时候才是最充满感情的时候,所以画出来的妈妈眼里都是温柔的光芒。立夏记得给傅小司看的时候就又等着他的那句“难看”说出来了,不过傅小司却竖了大拇指微微笑了笑。立夏瞪大了眼睛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呢。
而七七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进入声乐比赛决赛,这点连立夏都没想到。以前只听说七七学国画的,而不知道七七原来唱歌也那么厉害呢。陆之昂不知道参加什么比赛,一直神秘地不肯跟立夏说,也不准傅小司对立夏说,任立夏再怎么软磨硬泡都没有用。只是告诉她说是文艺汇演的时候就知道了。
整个艺术节持续了半个月,三月十六号文艺汇报演出,一大早的时候学校的布告栏上获奖名单就已经出来了,傅小司理所当然地获得了美术组第一名,七七也拿了通俗组第二名,立夏自己竟然也拿了美术组的第四名,立夏觉得特别开心。而最让立夏吃惊的是赫然看到陆之昂的名字出现在器乐比赛的获奖名单里,而且是钢琴组第一名。立夏的嘴张得合不拢了。
下午就是文艺汇演。上午老师通知过来说是立夏下午要演出一个节目,和傅小司一起上台现场画画,同时还有声乐组和器乐组的获奖人会同台表演,是一个混合类的节目。
整个下午都没有课。所有的学生都在操场上搬出凳子坐在主席台前面。舞台也已经搭好了,还有一些校工在调音响和灯光。
立夏和傅小司在后台准备着画画的工具。不知道为什么立夏总是觉得心里慌,像要出什么事情。总也静不下来。回过头去看看傅小司,他正在低头削着铅笔。立夏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干嘛?傅小司抬起头。
没什么,有点紧张。立夏回答。
其实没什么,画画在哪儿画都一样的,你想我们去街上画人物速写不是一样的面对很多人么?
那不一样呢……
没什么不一样,一样的。傅小司眼里的雾还是没散。立夏想也许看到他清晰的眼睛说不定就不紧张了,这样一双没焦距的眼睛看了让人心里没底。
可是没底也是没底,总归是要上的。立夏叹口气,也坐下来削铅笔。其实铅笔老早就削好了,立夏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好不让自己老是去想表演的事情。
正削着就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去就张大了嘴,立夏看到陆之昂和程七七走过来,两个人笑眯眯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你们……认识?立夏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恩,七七在我们美术班经常和我们一起画画呢,她可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老师专门给她一间画室给她,偏心着呢。陆之昂阴阳怪气地说着。还没说完就被七七当胸打了一拳。
没有,那间画室是老师给我们三个的。
三个?
七七朝着立夏身后的傅小司打了个招呼,立夏回过头去看到傅小司难得一见的笑容。立夏彻底晕了。
那么,等下的钢琴和演唱就是你们两个了?
陆之昂眯着眼睛一直点头。
立夏想今天见鬼了。
上台之前傅小司把立夏的颜料全部按照顺序放整齐了,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笔和画板还有橡皮。然后拍了拍她的头。
当立夏站到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在台下的紧张根本不算什么。而现在才是真正的煎熬。立夏看着下面无数张面孔就觉得头晕目眩想要逃下去,可是怎么逃呢,这么多的人,脚上像生出根来,穿过鞋子扎在舞台上,动也动不了。
立夏听着陆之昂的钢琴声再听着七七的歌声就开始自卑。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呢,无论是陆之昂弹琴还是七七唱歌,尽管自己还把他们两个当做很好的朋友。想到这里立夏就回过头去看傅小司。傅小司站在离自己两米的地方,全神贯注地在画板上用铅笔勾勒着线条。眼睛里的大雾比任何时候都浓,几乎就看不到他的眼睛,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