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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波上的舞(都会爱情系列)(6)



“他是在这一年出生的。”李维扬说。

“原来是这样。”

李维扬带她到柜台那边坐下来。顾安平拿着一块揩了油的布努力的在擦那台点唱机,把它抹得光光亮亮。

于曼之觉得整件事很凄凉。这个男人永远不知道,这台点唱机是他深深爱着的一个女孩偿还给他的;而且,她行将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一台点唱机是她的悔疚。恒久地留在他身边。点唱机制造的年份,竟巧合地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年。整件事情本身不是很荒谬吗?

荒谬得让人想哭。

“干吗闷闷不乐?”李维扬问她。

“我失业了!”她叹了一口气。

“那总比是我失业好!”他嘻皮笑脸的说。

她生气了:“你这个人真是自私!”

“我跟你开玩笑罢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

“找工作困难吗?”

“现在的经济环境不是太好。我们这本周刊已经是办得最好的了,还是做不下去,其他的更不用想。”

他在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放在她手上,说:

“去点一首歌吧!”

“点歌?”她诧异。

“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

她笑了笑:“你说得对。”

她走到那台点唱机前面,把手上的硬币投了进去。点唱机全身的灯泡都亮了起来。她点了那首歌,玻璃罩里的唱片翻了翻,哀怨的歌声丝丝缕缕的飘起来:

这是人生最好的相逢。

既然没有办法,

我们接吻来分离……

她转过身子去挨着点唱机,朝柜台那边的李维扬笑了笑。

李维扬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抛给她,她伸手把硬币接住了。

她要一直点唱下去。

15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于曼之打了一通电话给谢乐生。她本来想告诉他关于失业的事。

“什么事?我明天要考试呢。现在很忙。”谢乐生在电话那一头说。

她把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

他知道她失业的话,一定会叫她不如到波士顿去,反正他从来不认为她的工作重要。

“乐生,你有梦想的吗?”她问。

“我当然有梦想。”

“我记得,你说过要当一个科学家——”

“不,现在不是了。我们这一科是很吃香的。有些毕业生专门替一些想要上市的科技公司担任顾问,赚很多钱呢!”他雀跃地说。

他什么时候已经把梦想改变了,她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热切地讨论过彼此的梦想。他说过要当一个科学家、她说要一直画画。弹指之间,这一切已经改变了吗?两个人的梦想是否一样,那并不重要。最重要是他们能够分享各自追求梦想的那个过程。然而,她现在甚至不知道他的梦想已经改变了。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16

她写了很多封求职信,一直也没有回音。别说梦想了,她连工作也找不到,租金也快付不起了。她一直对自己充满信心,现在有点动摇了。

一天,李维扬打电话来。

“找到工作没有?”他问。

“没有。”她沮丧的说。

“那你一定没钱吃饭了。”

“我可以吃面包。”她苦笑。

“天天吃面包也不行。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好的。什么时候?”

“就今天晚上。”

李维扬约了于曼之在一家西班牙餐厅吃饭。

于曼之来到的时候,李维扬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他头发有点湿,身上穿着一件圆领的棉衣,好像刚刚做完运动,身旁放着一个背包,塞在背包里面的一只棒球手套露了一角出来。

她坐下来,要了一杯西班牙酒。

“你会打棒球的吗?”她问。

“我是大学球队的。几个同学现在偶而还会一起打球,大概一个月一次吧!”

“我在学校里也有打棒球。”

“是吗?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是说我看来很斯文吗?”

“不。喜欢运动的人,比普通人更有奋斗心和好胜心。你看你,暂时失业已经垂头丧气,太不像话了。”

“你是打算请我吃饭还是想奚落我?”

“两样都有一点吧!”

“喔,很高兴认识你的残忍。”

“谢谢。请随便点菜。在你还没找到工作之前,我可以天天请你吃饭。”

于曼之没好气的笑了笑:

“但我不知道可以忍受你多久。”

“你有想过转行吗?”

“转行?”

“或许有更适合你的工作。”

“但我喜欢画画。”

“没人要你放弃画画,但总要先解决生活问题。我也喜欢开面包店。”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了。如果到时你还找不到工作,我可以天天请你吃面包。”

“你真是黑心!”

“你明天有空吗?”

“干什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第二天,李维扬带着于曼之来到一家油画店。

油画店很大,除了油画之外,还有一些雕塑和陶器。

“这儿好漂亮!”于曼之悄悄跟李维扬说。

一个女人从店里的后花园走出来。女人有一张很精致的脸,肤色很洁白。小小个子的她,踏着一双平底鞋,穿着一袭宽松的连衣裙,肚子微微隆起。

“你们来了——”女人说。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李维扬摸摸女人的肚子说。

“还有六个月呢——”女人幸福地看看自己的肚子。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于曼之,这是罗贝利。”李维扬为她们介绍。

“维扬说你是念艺术系的。”罗贝利说。

“嗯,是的。”

“贝利正想找一个店长——”李维扬说。

“旧的店长刚好辞职了。”罗贝利补充说。

于曼之马上明白过来,朝李维扬笑了笑。

“你有兴趣做这份工作吗?我需要一个喜欢油画和对油画有认识的人。”

“我可以胜任得来吗?”于曼之问。

“维扬从来不推荐任何人的,我相信他的眼光。”罗贝利微笑说。

“我好喜欢这里。”于曼之说。

“那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罗贝利问。

“明天就可以。”于曼之说。

“后天吧!”李维扬说。

从油画店出来,于曼之问李维扬:

“为什么要隔一天?我明天也可以啊!”

“明天我带你去打棒球。”

“打棒球?”

“你不是说自己会打棒球的吗?”

“你以为我说谎吗?”

“那就好了。”

“但为什么要不上班而去打棒球?”

“接受新工作之前,我要训练一下你的奋斗心。而训练你奋斗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挫败一下你。”

于曼之哈哈笑了起来:

“你怎知道不会是我挫败你,我可是校队里最出锴的击球手了。”

“那倒要见识见识。”

于曼之忽然凑近李维扬,问他:

“罗贝利是你的旧情人吗?”

“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多旧情人。贝利和她丈夫都是我的好朋友。油画店是他们两夫妇的。”

“那为什么不见她丈夫?”

“他常常要到外国去买画。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管怎样,谢谢你给我介绍工作。希望有一天可以拥有自己的油画店,卖自己喜欢的油画和自己画的画。”

“那我的面包店就开在你的油书店旁边吧!”李维扬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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