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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海豚的女孩(都会爱情系列)(24)



这些日子以来,我忽然顿悟到原来我是神话中的海豚,在翁信良最

悲痛的日子载他一程。我不该和他一起生活,我会因此丧掉生命。

马乐,那十头松狮是不是已长大了很多?麻烦你把它们卖掉吧,那

笔钱是我还给你的。相思呢?相思是不是已经还给他?

信封上没有附上地址。

马乐望望鸟笼里的相思,他一直舍不得把它还给翁信良。他自私地想将它暂

时据为已有。现在,是把它物归原主的时候了。马乐让它吃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然后把它带去给翁信良。

「我以为沈鱼把它放走了。」翁信良说。

「她临走时叫我还给你的。」

翁信良把鸟笼放在手术桌上,相思在笼里拍了两下翅膀,吹出一连串音符,

是翁信良对着海豚吹的音符。

「为什么它会唱这首歌?」翁信良诧异。

「这是一首歌吗?好像只是一串音符。我把它带回家之后,它便一直吹着这

一串音符。或许是有人教它的吧。」马乐说。

翁信良知道是沈鱼教它的。他曾经教她吹这一串音符,这件小事,他并没有

放在心里,可是,她却记着了。翁信良把鸟笼挂在窗前,相思仍旧吹着那一串此

刻听来令人伤感的音符。这个女人对他的深情,他竟然现在才明白,他从来没有

好好珍惜过。

马乐把每一场自己有份演出的演奏会门票寄到巴黎给沈鱼。信封上写着巴黎

唐人街中国餐馆沈鱼小姐收。马乐每一次都在信封上标新立异,希望引起邮差注

意,将信送到沈鱼手上。本来他可以问翁信良缇缇父母的餐馆的地址,但他答应

过胡小蝶不再跟翁信良提起沈鱼的事,而且他也不想翁信良知道他对沈鱼的深情

。他不想去巴黎找她,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他宁愿等待她快快乐乐地回来。那

十只松狮他并没有卖掉,他期望它们的主人回来。

偶尔他会跟翁信良见面,但坚决不再到他家里作客。

「沈鱼有没有消息?」翁信良问他。

「她写过一封信回来。」

「你和胡小蝶怎样?」马乐问翁信良。

「很好,很平静。」翁信良笑着说。

「或者她比较适合你。」

窗前的相思又吹着那一串恼人的音符。

「总是时间弄人。」翁信良说。

「你有没有读过希腊神话里歌手阿里翁的故事?」马乐问翁信良。

「没有。」

「你应该看看。」

当天下午,翁信良跑到书局买了一本《希腊罗马神话一百篇》,找到了海豚

救了歌手阿里翁的故事。这个故事是马乐自己看到的,还是沈鱼叫马乐通知他看

的?沈鱼是那条在危难中救了他的海豚,现在他们却分手了。

翁信良当天夜里打电话给马乐,问他:「沈鱼是不是回来了。」

「她也许不会回来。」马乐说,「她回来又怎样?你想再夹在两个女人中间

吗?」

翁信良无言以对。

「这个周末晚上有演奏会,你来不来?有一节是我个人独奏。」马乐说。

「来,我一定来,你还是头一次个人独奏。」翁信良说。

「那么我把门票寄给你。」马乐说。

「不,我怕寄失了,我们约个时间见面,我来拿。」翁信良说。

翁信良约马乐在赤柱餐厅吃饭,那是他第一次跟缇缇和沈鱼吃饭的地方。

那天赴约之前,他去了海洋公园一趟,探望很久不见的大宗美小姐。

大宗美的助手告诉他:「你来得真不巧,今天有一条海豚在石澳搁浅,大宗

小姐去了那里。」

他刚刚认识沈鱼和缇缇的时候,也刚好有一条海豚搁浅,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翁信良走到海洋剧场,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他到池畔探望力克和翠丝。力

克和翠丝好像认得他,凑近他身边摇尾。翠丝的肚子有点微隆,训练员告诉他,

翠丝怀孕了,明天开始要将它隔离,避免其他海豚弄伤它。

「哦。」翁信良回应着,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力克和翠丝的爱情已经开花结

果了。它们曾经是他和沈鱼的爱情见证人。

离开公园的时候,翁信良经过跳水池,他猛然想起,这一天,他为什么先到

海洋剧场而忘了跳水池呢?每一次经过公园,他都先到跳水池,因为那里有缇缇

的影子。他以为自己最爱的女人是缇缇,其实他并不了解缇缇,只因她的骤然死

亡令他无法忘记她。但沈鱼走了以后,他一天比一天思念她。她在他身旁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察觉。

这天晚上,他和马乐喝了很多很多酒。

「你不用打电话给小蝶,告诉她你跟我一起吗?」马乐说。

「她从来不管我的。」

「那你什么地方都能去?」马乐笑说。

「是的,我什么地方都能去,除了巴黎。」翁信良笑说。

「你有没有试过一觉醒来,发现你爱的人并不是那个睡在你身边的人?」翁

信良问马乐。

「我没有试过召妓。」马乐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翁信良大笑,「她不再睡在我身边,我才知道我爱她

。」

「你不觉得已经太迟了吗?」马乐问翁信良。

翁信良沮丧地点头。

马乐把两张演奏会的门票交给翁信良:「你和小蝶一起来。」

翁信良独自坐计程车回家,在电台新闻广播中听到今天早上一条海豚在石澳

沙滩搁浅的消息,他觉得那好像是沈鱼从远方带给他的信息。回到家里,他醉醺

醺地倒在沙发上,胡小蝶拿了热毛巾替他敷脸。

「你为什么喝得这么醉?」胡小蝶问他。

翁信良蜷缩在沙发上,胡小蝶用热毛巾抹去翁信良脸上的眼泪。

马乐在阳台上拉奏艾尔加的《爱情万岁》,两只松狮是他的听众,不知道在

巴黎唐人街的沈鱼会不会听到。他想,她大概真的不会回来了。每一次演奏会,

她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已经半年了。

周末晚上,马乐穿好礼服准备出场,观众鱼贯入场,翁信良和胡小蝶一起来

,坐在前排位置。翁信良那天喝醉之后患上感冒,几天来不断的咳嗽。全场满座

,只有第一行中间的一个座位空着。

马乐向着空座位演奏,沈鱼是不会回来的了。他的独奏其实只为一个人演奏

,那个人却听不到了,翁信良忍着咳嗽,脸都涨红了,但他不想在马乐独奏时离

场。

马乐独奏完毕,全场热烈鼓掌。

「马乐好像进步了不少,感情很丰富呢!」胡小蝶跟翁信良说。

马乐为一个人而奏的音乐却得到全场掌声。

大合奏开始不久,翁信良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

「我出去一会。」他跟胡小蝶说。

「你不要紧吧?」胡小蝶问他。

「不要紧。」

翁信良走出演奏厅,尽情地咳嗽。走廊的尽头,一个他熟悉的女人出现。

「你好吗?」沈鱼问他。

翁信良不停地咳嗽,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再见沈鱼

。站在他面前的沈鱼,消瘦了,漂亮了,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眼神和以前不同

,以前的眼神很活泼,今天的眼神有点幽怨。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拿着一个精

巧的黑色皮包,她从什么地方来?她一直在香港,还是刚从遥远的巴黎回来?

翁信良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把咳嗽声压下去。

「你不舒服?」沈鱼问他。

「是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刚回来。」沈鱼说。

「很久没有见面了。」

「是的,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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