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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你的信已经太迟(都会爱情系列)(23)



真莉心里想:

“可能他买衣服从来不用看标价吧!普通人可不能看见喜欢的、看见漂亮的就买啊!谁不知道品味是用钱培养出来的!”

泰一最后检视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脸上的神情就好像嘎刚刚弹完一首自己满意的歌那样。他转身望着真莉,嘴角带着一丝嘲笑,摇摇头说:

“不是要有钱才有品味的!”

真莉气得眼睛眨巴着,她没想到泰一竟然看穿她的想法。然而,她转念又想,他这句话是不是也有称赞她的意思呢。他想说她买的衣服其实不太糟,只是她不懂配衬罢了。但是,她从他的眼神里分辨不出来。她看到一柜子重新衬过的衣服,只感到心情激动,她觉得自己己经朝品味跨出了一大步。从今以后都更会穿衣服。这全是泰一的功劳。所以,她也没费心去想泰一那句话是嘲笑她呢,还是赞许她。

泰一走了之后,她急不及待把他配衬好的其中几套衣服拿出来逐一试穿在身上。她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又扭动身子看看自己的侧影。她满意极了,心情兴奋,不由得从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哎呀!好漂亮?原来衣服是可以这样穿的!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他说得对,我以前穿衣的品味糟透了!”

真莉天真的头脑没想过不需要很多衣服就可以做出很多变化;她也没想过一个人往往并不只一面。她觉得泰一今天晚上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一向多沉默寡言啊!山城平时滔滔不绝地跟大家讲打扮心得的时候,泰一从来不插口,她怎么会想到他懂的竟比山城多呢还有。他今天晚上也变得很活泼,那种悄悄观察她的目光不见了。反而耐心为她配衬衣服。他这人实在让她猜不透,她很快就把他这种行径解释作“富家子的怪脾气”。

真莉想想也觉得好笑,要是别的男孩教她穿吊脚裤就别穿平底凉鞋,又帮她把一柜子的衣服配得头头是道,她会觉得对方有点娘娘腔;可是,泰一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没让她有这种感觉。他反而显得雄赳赳,每一下出手和那份自信心,都像是君临天下般,甚至有点独裁呢。

真莉试完了,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翼翼地挂回去,生怕自己会弄错泰一原先的配搭。她想走从来没有一个男孩如此这般收服了她的衣柜。泰一就好像拿着一卷红丝带在她的衣柜门上绑了一只漂亮又抢眼的大蝴蝶结,然后再当成一份难忘的礼物送给她,是钱买不到的。

真莉欢喜地望着她这份大礼物,不禁又想:“啊……泰一今天太像一休了!他那种尖酸刻薄又诙谐的口吻活脱脱就是一休的口吻。世上真的会有两把声音和说话的腔调这么相似吗?”

8

真莉嘴里虽然没赞许泰一的品味,可自从十一月中旬的那天晚上之后,她每次来拍摄时都穿上泰一替她配衬的衣服,渐渐地,她自己也摸出了一些窍门来,大胆地自行配搭。有时候,为了反叛,她故意乱

穿。譬如他嘲笑她看来像“一个新奇士柠檬压在一个新奇士橙底下”的那件汗衫和吊脚裤。她偏偏在他面前再穿一次,还要昂起脑袋,挺直腰背走来走去,为的是想看看泰一瞪着眼睛吃惊的模样。还有就是,凉鞋实在太舒服了,她舍不得放弃。直到天气渐渐凉了。她才改穿平底布鞋。

真莉也发觉,每当只留下她一个人拍夜班,她扛着那台沉重的摄影机在街上等计程车的时候,泰一总会巧合地开着他那辆漂亮的吉普车经过,停下来提议顺道送她一程。他从没一次例外,有时会早一点出现,有时会稍微迟了一点,不过,他通常都会在第四辆空的计程车经过前到达。于是,真莉看来就不像是故意等他的顺风车。只有几次,她等了好一会仍然不见他,一辆又一辆空车在她面前慢慢驶过,她总是先让给别人,要是没人可以让,她就装着没看见那辆空车。每当这些时候,她会在心里想道:

“坐泰一的顺风车可以省回车费啊?反正他顺路。而且他还会帮我把摄影机抬上楼去呢!”

他们同车的时候,话题可多了——有时谈音乐、有时谈电影,他出生的时候,林家的电影生意己经结束了,所有的旧片。他都是后来在家里的放映室里看的。真莉想起第一次造访林家那幢大屋时,看到客厅里那台古老的电视,还以为这家人己经不看电影了。没想到原来他们看电影是在私人的放映室里。

泰一知道她喜欢《祖与占》,真莉想,那一定是林老奶奶说的。一天晚上,她问起他喜欢哪出电影,泰一微笑的眼睛皱了皱,告诉她:

“《ET外星人》。”

他表情那么滑稽,她才不相信。他却看穿了她想些什么,撇了撇嘴角说:

“你觉得喜欢这出电影大肤浅了吧?我该喜欢一些比较有深度的?”

她笑着瞥了他一眼,说:

“我也很喜欢这出戏啊?不过那是我很小的时候。”

她想起电影最后一场戏,盯踩着单车奔向月亮回家去,于是,她学着林老奶奶用电影算命的口吻说:“啊……喜欢ET 的,都是外星人!”

他们有时也谈打扮,他照旧嘲笑她的品味,她坚持说,穿吊脚裤是她的风格,她就是喜欢这么穿。他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说:“你是对的,穿衣要有个人风格,迪士尼乐园那只唐老鸭就从来不穿裤子,要是哪天它突然穿上裤子,就没有风格了。”

他竟然把她比作不穿裤子的短腿唐老鸭,好端端的“风格”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竟然带着讥讽的意味。她气得瞪了他一眼,他却接着说:

“唉,好吧,要是你一定要穿这种不长不短的裤子,那么,请你尽量穿一件低领的上衣,领口愈低愈好。”

“愈低愈好?”她羞红了脸,双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

“这样可以把你整个人拉长一点。”他看了看她,没好气地说,目光倒是没有一点讨她便宜的意思。

他们有时也谈生活中的趣事,谈蓝猫,谈山城、柴仔和曼茱。泰一开车开得简直可以用俊美两个字来形容,嗅握着方向盘的动作、每一个急转弯、每一段直路的驰骋,都轻快流畅,又充满自信,就好像毫不费劲地驾驭了一首音域变化极广的歌。不管他们从什么地方回到她那幢公寓,真莉总觉得那段路很短很短,一晃眼就走完了,可大家才刚说到兴头上呢,于是只好把那个话题留待下一次见面再续。

自从跟泰一熟络了。真莉愈来愈不想瞒他。然而,每次想到要开口告诉泰一,她偷看过紫樱写给他的信,真莉就觉得难以启齿。偷看到人的信毕竟是不道德的,她担心说了出来泰一会讨厌她。她没有爱上泰一,他不是她那一型,他也太难捉摸了,可她并不希望泰一讨厌她。她有时悄悄观察他,听他说话,认定他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要是他知道她看过那些信,也许以后都不会理她。

有好几次,在泰一送她回家的路上,真莉几乎忍不住说了出来。她思忖:

“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有意的,而且,全靠我看了,这些信才会回到他手上呢,”

但是,真莉不敢肯定泰一会不会相信她的说话。发现那些信的过程和后来的故事太传奇了,很难说服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何况,提到这件事,真莉便无可避免要提到陆子康。她可是再也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她心里翻腾,始终没对泰一说出来,然后她又发觉,时间拖得愈长,也就愈开不了口。

一星期又一星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十二月第二个礼拜的那天晚上,她只差一点儿就告诉他了。那天午夜,她坐在泰一的车上,车子在迷蒙的夜色里飞驰,他播给她听他新写的一首歌,还没谱上歌词,旋律带点伤感。

“你会写上什么歌词?”她问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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