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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旦碰上市集,她非得停下来逛一逛不可,当然,是逛玉摊子。
原已对购玉失去兴趣的季清儒在跟着她逛了几回后,还是忍不住买了几块上等好玉,虽然他也不知道买来干什么,或许可以雕刻一些小饰物送给惜惜,因为她好像很喜欢他送给她的玉饰,纵使嘉嘉并不希罕……
该死,他又去想她做什么,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是他的大嫂了!
但是……
近二十年的感情啊!哪是轻易便能忘怀的呢!
「惜惜,你师傅、师兄也是男人啊!他们对你不好吗?」
每当他们停下来打尖用膳时,他总会去设法了解一下她的过去,希望能改变她不诊男人的规矩。
「好?才怪!」惜惜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告诉你,我师傅虽然把我救回去,但他是有意把我带回去做奴隶的,种药草、煮饭、洗衣、找柴火这种粗活,我才不过四岁而已,师傅就逼着我学,逼着我做,他说不做就没饭吃。」
季清儒不禁直皱眉,他早就听闻医仙个性古怪,没想到还会虐待孩童。
「而且他从来不教我医术,我的医术都是我自己学来的。他唯一教过我的就是认字,因为他要我帮他整理医书以及诊断纪录,所以我就趁他不在的时候把他所有的医书和诊断纪录全都看光光了。」惜惜得意地笑。
「等我大一点之后,他开始带我出诊去帮忙打杂,我就认真记住他诊治的过程以及治疗方法,不懂的回山后再自己翻书研究,这样十年下来,该会的我大约都偷学到了。」
原来她的医术都是自习而来的!
季清儒既惊讶更佩眼。「你真是苦学,不过若是没一点天分,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抓着一只鸡腿,惜惜咬一半停下来想了想。「可能是吧!师兄跟在师傅身边比我久,可是师傅的医书他记不到一半,可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同样的病症,师兄总要看过两三回才大略知道师傅的诊疗原理,我呢!只要瞧过一次就知道师傅为什么要下那种诊断了。」
「你确实有学医的天分。」季清儒肯定地说。
「师傅也是这么说,在我第一次挑出他处方上的问题时,他就这么说,之后他才开始想要教我,可是我都会了,也没什么好教的了,所以就教我轻功,正式认我为弟子,要我叫他师傅,否则之前我都得叫他大爷呢!」
真糟糕,原来她师傅也对她不太好。
季清儒不由暗暗嘀咕不已。「那你师兄……」
「他嫉妒我!」
「咦?」
「因为我的医术比他好,」啃着鸡腿,惜惜漫不经心地说。「在我师傅出门云游前一年,我师傅对我也比对他好,因为我能够代替师傅出诊麻烦的病症,师兄就没那能力了。所以他嫉妒我,讨厌我,恨不得能赶紧甩开我!」
长这么大,身边男人没一个好的,莫怪她不诊男人。
季清儒计穷了。「那、那……你没碰过哪个男人对你好一点的吗?」
「有啊!」
精神一振,「谁?」季清儒忙问。
「你啊!」惜惜笑咪咪。「你送我小玉佛和小白兔,我真的好喜欢耶!」
呆了呆,季清儒错愕地用筷子指住自己。「我?」他对她好?什么时候?
惜惜颔首。「那是你亲手雕刻的不是吗?第一次有人特地为我做一件事,我真的好感动!」
「可是那……」季清儒呐呐道。「那并不是什么贵重饰品。」她不会误以为那是什么名贵的玉或是什么稀奇宝物吧?
「我知道,」惜惜轻轻道。「但是我感受到的是你的心意,那比什么宝物都贵重!」
闻言,季清儒心头突然悸动了一下。
心意。
嘉嘉不要他的挚诚心意,她要的是大哥的时刻相伴。
而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却只在乎他的心意,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心意,却足以令她感动得立刻允诺会待在上官府直到他娘亲完全痊愈。
给她点滴,她便还以泉涌。
虽然外表是个刁钻顽皮又任性顽劣,有时候更冷酷无情的小姑娘,但内在里,其实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惜惜。」
「嗯?」
「你真是个好女孩。」他感叹地说。
「是吗?」惜惜惊喜地笑开了。「你这么认为吗?」
「是。」夹了一块蹄膀,季清儒放进她碗里。「来,你不是喜欢吃蹄膀吗?多吃点。」
「好。」好高兴,他知道她喜欢吃蹄膀耶!
正要再多挟一块给她,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季清儒探头望出去,蹄膀停在半空中。
「惜惜。」
「嗯?」正在埋头啃蹄膀的惜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如果有人……呃,不是,如果我的腿被马车压断了,你会如何处理?」
「断得干不干净?断得干净就很好处理,只要用木片固定伤处……」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的……呃,不,我的腿已经跟身体分开了,怎么办?接得回去吗?」
「从哪儿断?」
「小腿。」
「可以啊!只要马上处理,保证跟新的一样。」
「……惜惜,你喜欢玉鹿吗?我雕一尊给你要不要?」
「咦?真的?要!要!要!」
「那你先帮我把腿接起来好不好?」
「嗄?」
脸色极端不悦,红唇噘得半天高,惜惜边擦手边低咒着从内房里出来,然而一瞧见正在窗边专心雕琢的季清儒,立刻换上另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跳过去。
「要雕可爱一点的喔!」
停下刀雕,瞥眼瞧了一下内房,「接好了?」季清儒问,很惊讶,因为并没有经过多少时间。
「好了、好了,我说过,断得干净就很好处理。」
「我以为你说的是骨折。」
「一样、一样!不过,我可不负责看顾他到痊愈喔!」
「我知道,但是你最好告诉他的家人,应该如何看护他比较好。」
「我已经告诉过他老婆啦!」
「那就好。」季清儒低眸继续专心雕刻。
「要刻多久啊?」惜惜迫不及待地在他身边绕过来绕过去,好像只要她多绕几圈,他就可以更快雕刻好似的。
「专心的话三、四天,如果一边赶路一边刻的话,可能要半个月以上。」
「半个月以上?」惜惜惊呼。「那、我们留下来等你刻好再上路好了。」
正中下怀!
「好。」嗯,原来要让她打破自己的规矩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嘛!
因为如此,所以惜惜急赶两天就到的路程,他们居然花了半个多月才走完,这时已是三月春未了。
在城门口,惜惜自动停下脚步,把季清儒拉到路旁林间审视他半晌。
「季清儒,从昨天开始你就很沉默,是不是不想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回朱剑门去吧!」能够日夜相处近三个月时间,她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宁愿就这样结束,也不想再见到他痛苦的表情。
季清儒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娘在上官府,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去吧?」
「那也是啦!不过……」惜惜仔细端详他的神情。「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比较好?」
长长的睫毛垂下,旋又扬起,「如果是其他人对我说这种话,我会很生气,但是你……」季清儒低低道。「之前你就警告过我这件事,我想这件事你也看得很清楚,即便我老羞成怒也是无意义的,况且你又救过我的命,所以……」
他深吸了一口气。「没错,看见她我依然会很痛苦,但愈是这样我愈是需要去面对她,面对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的事实,我必须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你……」惜惜脑袋微倾,若有所悟地打量他。「好像有想开了一点。」
季清儒苦笑。「老实说,在我中毒面临死亡之际,我曾以为就那样死了也罢,省得再面对那种痛苦,但少翼和单伯父是那样为我焦急,而你,更兼程为我赶来,让我考虑到如果我真的死了,娘将会多么伤心,为人子者不该做出如此不孝之事,所以我不能不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起码为了娘,我的生命仍然必须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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